夜色下的京城,华灯初上,车流如织。
一条长长的车队,正以一种克制而急切的速度,行驶在通往城南的环城高架桥上。
车队由五辆黑色的防弹辉腾组成,每一辆都像是潜行在都市钢铁丛林中的沉默巨兽。
最中间的那辆车里,苏晚安静地坐着。
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像是擂鼓。
尽管她知道沈澈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但亲身作为诱饵,深入险境,那种源自本能的紧张感还是无法完全消除。
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轻轻覆上了她放在膝盖上、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的手。
苏晚转过头,对上了沈澈的眼睛。
他依旧靠在特制的医疗椅上,脸色苍白,双目紧闭,扮演着一个濒死的植物人。但那只握着她的手,却用平稳而有力的节奏,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
像是在无声地告诉她:别怕,有我。
苏晚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
她反手握住他的手,十指紧扣。
就在这时——
“吱——嘎——!”
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划破夜空!
前方带头的两辆辉腾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猛地急刹车,车身在路面上划出两道长长的黑色印记。
苏-晚的身体因惯性猛地前倾,被安全带牢牢地勒住。
她抬起头,透过前挡风玻璃,看到前方的路被三辆横停的重型渣土车彻底堵死。
与此同时,后方也传来了同样的急刹声,退路,也被堵住了。
一个完美的、瓮中捉鳖式的包围圈。
紧接着,从那些渣土车的阴影里,走出了十几道黑色的身影。
他们都穿着黑色的作战服,脸上戴着狰狞的夜叉恶鬼面具,手中端着清一色的德制hk416自动步枪,枪口上装着消音器,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他们动作整齐划一,悄无声息,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魅军团。
——陆家,“夜叉”杀手团!
看到这阵仗,苏晚的心还是忍不住提到了嗓子眼。
这就是京城顶级门阀的底蕴吗?一出手,就是一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特种小队。
为首的那个夜叉面具人,身材尤为高大,他没有举枪,只是冷冷地看着被困在中间的辉腾,做了一个“前进”的手势。
几名杀手立刻呈战术队形,悄无声息地朝着苏晚所在的车辆包抄过来。
他们的脚步很轻,却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苏晚的心脏上。
越来越近了。
十米。
五米。
三米。
一名杀手已经走到了驾驶座旁,他用枪托,“叩叩叩”地敲了敲防弹车窗,面具下的眼神充满了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另一名杀手则走到了苏晚这边的后座车窗,他弯下腰,似乎想透过深色的玻璃,欣赏一下猎物临死前的恐惧。
苏晚下意识地握紧了沈澈的手。
她能感觉到,沈澈的手心,依旧温暖而干燥,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
就在这时,那名杀手似乎失去了耐心,他举起枪,准备用特制的穿甲弹,直接轰碎这层乌龟壳。
然而,就在他手指即将扣下扳机的前一秒。
“嗤——”
一声轻响。
那扇他以为坚不可摧的防弹车窗,竟然缓缓地、平稳地降了下来。
杀手脸上的夜叉面具,清晰地倒映在苏晚的瞳孔里。
车窗完全降下,露出了车内的景象。
没有预想中的惊慌失措,没有哭喊求饶。
只有一片诡异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安静。
苏晚静静地坐着,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浅浅的、礼貌的微笑。
而她身边的那个本该“濒死”的植物人沈澈,此刻正悠闲地靠在椅背上,一手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则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
是的,红茶。
精致的骨瓷茶杯,澄澈的茶汤,袅袅升起的热气,在这剑拔弩张的杀戮之夜,显得如此荒诞,又如此的……令人胆寒。
沈澈甚至没有看窗外的杀手一眼,只是低头,轻轻吹了吹杯中的热气,然后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
那名杀手彻底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这……这是什么情况?
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
为首的夜叉队长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厉声喝道:“动手!杀了他!”
然而,他的声音刚落。
“嗖!嗖!嗖!嗖!”
数十道破空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高架桥的护栏外,桥墩的阴影下,甚至在他们来时开的渣土车顶棚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几十个同样身着黑色作战服,但脸上却戴着纯白无表情面具的身影。
他们如同鬼魅般从黑暗中现身,手中的绳索枪射出带着倒钩的钢索,精准地缠住了那些夜叉杀手的脖子、手腕和脚踝。
还没等夜叉们反应过来,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他们瞬间被吊离了地面,武器脱手,像一串串被挂起来的腊肉,在半空中无助地挣扎。
反包围!
猎人,在瞬间变成了猎物!
夜叉队长瞳孔猛地一缩,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掉进了一个怎样可怕的陷阱,他嘶吼着想举枪反击。
可一只手,却幽灵般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僵硬地转过头,看到一个戴着白色面具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
“欢迎来到,”白色面具下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沈先生的狩猎场。”
话音落下,夜叉队长只觉得脖子一凉,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高架桥上,一场无声的杀戮,如同优雅而残酷的华尔兹,悄然上演。
而那辆辉腾车内,沈澈终于放下了茶杯,他转过头,看着窗外被“影子”卫队利落解决的敌人,对苏晚轻声说了一句:
“你看,我说过,没有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