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回到主卧的时候，沈澈正靠在床头看书。
柔和的灯光洒在他英俊的侧脸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少了几分平日的戾气，多了几分温润的书卷气。
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看向苏晚，眼中带着笑意。
“回来了？我的女王陛下，今晚的仗，打得还痛快吗？”
苏晚看着他，白天在宴会厅里积攒的一身锋芒和疲惫，瞬间就卸了下来。她踢掉高跟鞋，像只小猫一样，扑到床上，钻进他怀里。
“痛快！”她把脸埋在他胸口，闷闷地说道，“你没看到沈南天那张脸，跟吃了苍蝇一样难看。还有沈薇薇，被我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嗯，做得很好。”沈澈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里满是宠溺，“对付那种人，就不需要客气。”
苏-晚在他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抬起头，看着他：“不过，你是怎么做到的？那个军阀，不是沈南天最铁的盟友吗？怎么会突然就……倒戈了？”
这是她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
“凯撒”虽然帮她打通了新的运输线，但策反军阀这种事，可不是光有钱就能办到的。
沈澈笑了笑，捏了捏她的鼻子：“这个世界上，没有永恒的盟友，只有永恒的利益。沈南天能给他的，我能给双倍。沈南天不能给他的，我也能给。”
“比如呢？”苏晚好奇地追问。
“比如，他儿子在欧洲留学的安全，以及……他对手的黑材料。”沈澈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苏晚却听得心头一跳。
她知道，这个男人正在向她展示他庞大地下帝国的冰山一角。那是一个她从未接触过的，充满了血腥、阴谋和绝对权力的世界。
她没有感到害怕，反而生出一种奇异的兴奋感。
因为她知道，这个世界的王，是她的男人。
“沈先生，你可真是……太坏了。”她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膛。
“哦？是吗？”沈澈一把抓住她作乱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一下，眼神变得幽深起来，“我还有……更坏的，你要不要试试？”
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手背上，苏-晚的脸颊瞬间就红了。
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不要……”她小声地抗议着，声音却软绵绵的，没有丝毫说服力。
“要。”沈澈霸道地吐出一个字，然后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
第二天，苏晚是在一阵手机铃声中醒来的。
她浑身酸软，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从床头柜上摸到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是林思瑶。
苏晚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自从上次在天穹会所不欢而散后，她和林思瑶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联系了。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思瑶。”
“晚晚！你终于接电话了！我还以为你生我气，不理我了呢。”电话那头，传来林思瑶夸张又热情的嗓音。
“没有，最近有点忙。”苏晚淡淡地回应。
“忙？是忙着跟沈二叔斗法吧？”林思瑶咯咯地笑了起来，“我可都听说了，你现在可厉害了！在家族晚宴上，把沈南天都给怼得下不来台。真不愧是我林思瑶的闺蜜，太给我长脸了！”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与有荣焉的骄傲，仿佛真心在为苏晚感到高兴。
如果不是之前发生过那些不愉快，苏晚或许真的会相信。
但现在，她只觉得有些刺耳。
“没什么，只是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而已。”苏晚的语气依旧很平淡。
“哎呀，你现在说话的口气，都跟以前不一样了，越来越有沈家女主人的范儿了！”林思瑶感慨了一句，然后话锋一转，切入了正题。
“对了，晚晚，我今天给你打电话，是想问你一件事。”她的声音，压低了一些，带着一丝神秘。
“什么事？”
“就是……就是关于沈澈的。”林思瑶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道，“晚晚，你跟我说实话，沈澈他……他是不是真的快要醒了？”
苏晚的心，咯噔一下。
又来了。
又是这个问题。
“思瑶，你为什么总是问这个问题？”苏晚的声音，冷了下来。
“我……我这不是关心你嘛！”林思瑶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委屈，“你想啊，要是沈澈醒了，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啊。沈南天他们，也不敢再欺负你了。我这是为你着想啊，晚晚！”
“是吗？”苏晚反问，“我怎么觉得，你更关心的，是沈澈到底醒没醒，而不是我辛不辛苦。”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过了好几秒，林思瑶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浓浓的鼻音，像是快要哭了。
“晚晚……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啊！我……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现在发达了，就……就怀疑我？”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被误解的伤心和失望。
“我为你打探消息，为你出谋划策，你被沈家人欺负的时候，是我第一个站出来帮你说话。你忘了，是谁带你去的‘天穹会所’，是谁告诉你京城这些门阀的规矩？现在……现在你竟然怀疑我对你的真心？”
一番话，说得是声泪俱下，情真意切。
苏晚沉默地听着。
她承认，林思瑶说的，都是事实。
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的确是林思瑶陪在她身边。
可是……
如果真心关心，为什么会一次又一次地，试图打探沈澈的秘密？
如果真心为她好，为什么在她明确表示不想谈论这个话题后，还要穷追不舍？
苏晚的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
一边是多年的情谊，一边是冰冷的现实。她不知道该相信哪一边。
“晚晚，你说话啊……你是不是真的不相信我了？”林思瑶的哭腔更重了。
“思瑶。”苏晚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我没有不相信你。只是，关于沈澈的身体状况，是沈家的最高机密，我不能随便跟任何人说，包括你。希望你能理解。”
她给出了一个相对委婉，但立场坚定的回答。
电话那头，林思瑶的哭声，戛然而止。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当她再次开口时，声音里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委屈，只剩下一种冰冷的、陌生的质问。
“所以，你的意思是，在你心里，我只是个‘任何人’，是吗？”
苏晚的心，猛地一沉。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林思瑶尖锐地打断了她，“苏晚，你变了！你再也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苏晚了！你现在是高高在上的沈家少夫人，看不起我这种普通朋友了，是不是？”
“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还在底层挣扎，而你已经一步登天，我们之间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我告诉你，苏晚！别太得意！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沈澈给你的！要是没有他，你什么都不是！你别忘了，你当初是为什么嫁进沈家的！”
恶毒的话语，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从电话那头，狠狠地扎进苏晚的心里。
苏晚握着手机，浑身冰冷。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些话，会从她曾经最好的朋友嘴里说出来。
原来，在她心里，自己就是这样的人吗？
原来，她对自己的帮助，都只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从自己身上，得到更大的回报吗？
一股巨大的失望和悲哀，席卷了她。
“林思瑶。”苏晚一字一顿地开口，声音冷得像冰，“说完了吗？”
“……你！”
“如果说完了，那就这样吧。”苏晚不想再跟她多说一个字，“我累了，要休息了。”
说完，她没有给对方任何再开口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房间里，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苏晚无力地跌坐在床上，看着已经黑掉的手机屏幕，眼眶，一点点地红了。
她不是圣人，她也会难过，会心痛。
被最信任的朋友背叛和误解，那种滋味，比被沈南天当面羞辱，还要难受一百倍。
一只温暖的大手，覆上了她的手背。
沈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了起来，他心疼地看着她，将她揽入怀中。
“别为不值得的人难过。”
苏晚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摇了摇头：“我只是……想不明白。我们以前，那么好……”
“人心是会变的。”沈澈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冷酷，“尤其是在巨大的利益和阶级差距面前，再好的感情，都可能变得不堪一击。”
他抚摸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
“好了，不哭了。一个棋子而已，不值得你掉眼泪。处理掉就是了。”
苏晚从他怀里抬起头，红着眼睛看他：“棋子？你知道她……”
“从她第一次带你去天穹会所，我就让人查过她了。”沈澈淡淡地说道，“她背后的人，不是沈南天，是顾家。”
“顾家？”苏晚愣住了，“就是拍卖会上，那个顾飞的家族？”
“嗯。”沈澈点了点头，“顾家和沈家，是世仇。三年前，暗算我的人里，就有他们。林思瑶，应该是他们很早以前，就安插在你身边的棋子。只是以前的你，没有利用价值。现在，你成了我的妻子，这颗棋子，自然就被激活了。”
苏晚听着沈澈的分析，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从很早以前……就安插在自己身边的棋子？
那她们之间，那些年的欢笑、泪水、互相扶持……难道，全都是假的吗？
这个认知，比刚才的争吵，更让她感到彻骨的寒冷。
“别想了。”沈澈捧起她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这些肮脏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你只需要，开开心心地，做我的沈太太，就够了。”
苏晚看着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满是心疼和爱意。
她的心，慢慢地，安定了下来。
是啊，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她有沈澈。
她靠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不过，”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我不想就这么轻易地放过她。我想知道，她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想……亲眼看看，她和顾家的人，是怎么交易的。”
她要一个答案。
一个，为自己那段被利用的青春，画上句号的答案。
沈澈看着她眼中闪烁的倔强，沉默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好，我帮你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