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枯荣之界(1 / 1)

离开应急石室的岔道不久,环境开始发生明显变化。

岩壁上那些作为路标的照明晶石,间距越来越远,光芒也愈发黯淡,有些甚至彻底熄灭,只留下空空如也的镶嵌凹槽。空气中那股淡淡的铁锈与湿土气味,逐渐被另一种更复杂、更令人不安的气息取代——那是腐败植物的甜腥、金属锈蚀的酸涩、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无数生命体代谢物堆积发酵后形成的温热浊气。

脚下地面也不再平坦,开始出现起伏。最初只是零散的碎石,很快变成了大块崩落的岩板,再到后来,通道本身都变得扭曲、开裂。两侧岩壁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缝,有些裂缝边缘呈现不自然的焦黑色,像是被高温或强酸灼烧过;有些裂缝则不断渗出暗绿色的粘稠液体,散发出刺鼻的腥味。

最诡异的是光线。不是来自晶石,也不是来自任何已知光源,而是一种弥散在空气中的、极其微弱的、带着病态黄绿色的荧光。这荧光似乎来源于岩石本身,或者那些渗出的液体,又或者是某种附着在岩壁和地面上的、极其细微的菌苔或孢子。它们随着三人走动带起的气流微微飘荡,照亮前方一小片区域,却让更远处的黑暗显得更加深不可测。

“我们进入污染区了。”陈默压低声音。他手中的徽章依然散发着淡金色的稳定光晕,但这光晕在周围弥散的黄绿荧光映衬下,显得有些孤单。徽章表面微微发热,似乎在持续对抗着环境中无所不在的侵蚀性能量场。

顾清澜走在中间,右手不自觉地微微抬起,掌心朝外。乳白色的晶化纹路在黄绿荧光下清晰可见,皮肤下半透明的质感更加明显。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四周环境中充斥着混乱、污浊、贪婪的能量因子。它们像无数饥饿的飞虫,试图附着、渗透一切含有纯净能量的物体。她的右手自然散发出的温和场域,无形中驱散了靠近的污浊因子,但也像黑暗中的灯火,吸引着更远处某些东西的“注意”。

她颈间的深蓝护身符持续散发着清凉感,帮助她稳定心神,过滤掉那些污浊能量中携带的混乱意念碎片——饥饿、痛苦、狂躁、以及一种“生长”的执念?她皱起眉,努力分辨。

周文斌殿后,手中紧握着一把从应急石室带出的、形制古朴的短柄手斧。斧头是某种暗沉的非铁金属铸造,斧刃镶嵌着细密的银色纹路(可能是某种加固符文),斧柄缠绕着防滑的陈旧皮革。这比木棍趁手多了。他警惕地扫视着后方和两侧的裂缝阴影,肌肉紧绷。

通道持续向下,坡度变陡。地面的碎石和崩岩越来越多,需要小心攀爬或绕行。在一些崩岩的断面,陈默注意到岩层呈现出奇异的“分层”现象——下层是正常的青灰色沉积岩,上层却变成了一种多孔的、类似珊瑚或蜂巢的灰白色物质,内部隐约可见细小管道。他用斧背轻敲,灰白色物质发出空洞脆响,断面处流出更多暗绿色粘液。

“岩层被改造了。”陈默面色凝重,“不是自然地质过程,是某种生物活动,或者能量侵蚀导致的物质异化。”

顾清澜蹲下身,用晶化的右手食指小心触碰一点灰白色物质。指尖传来冰冷滑腻的触感,同时涌入大量混乱的信息碎片:无穷尽的饥饿感,对地脉能量的贪婪吸吮,为了扩张而进行的疯狂“挖掘”与“改造”,以及对一切“异物”(非同类)的本能排斥与攻击欲

“是蚀巢的‘延伸组织’。”她收回手指,脸色发白,“它们在改造环境,把岩石‘消化’成适合自己生存和扩张的基质。我们脚下的,可能已经不是纯粹的岩石,而是蚀巢的‘巢壁’或‘消化腔’内壁。”

这个推断让三人后背发凉。他们可能正走在一个巨大蚀巢的内部,或者说,蚀巢已经将这片区域“同化”成了自身的一部分。

又前进了一段,前方通道突然变得异常宽阔,并出现了岔路。三条黑洞洞的通道延伸向不同方向,洞口边缘同样覆盖着那种灰白色的多孔物质,如同某种巨兽的食道入口。

顾清澜停下脚步,闭上眼,全力催动感知。晶化的右手微微发光,颈间护身符蓝光流转。片刻后,她指向最右侧那条通道:“那边的能量流失‘吸力’最强,污浊程度也最高。但中间这条有一种奇怪的‘脉动’,不太像纯粹的地脉能量,也不像蚀巢的混乱波动,更‘古老’一些?而且相对‘平静’。”

陈默审视三条通道。最右侧通道入口处的地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半凝固的暗绿色粘液,显然蚀兽活动频繁。中间通道相对“干净”,只有少量粘液痕迹,但深处弥漫的黄绿荧光似乎更浓郁。左侧通道则黑黢黢一片,感知不到明显特征。

“坤池方向是西偏北,中间通道的方位大致符合。”陈默分析,“蚀巢核心可能在最右侧,能量被大量吸走。中间通道相对平静,可能有尚未被完全侵蚀的遗迹,或者是通往坤池的‘旧路’。我们走中间,但要极度小心,这里不会有真正安全的地方。”

!他们选择中间通道。通道内部比外部看起来更加规整,岩壁上的灰白色物质覆盖得更加均匀,表面甚至形成了某种规律的褶皱纹理,如同生物的肠道内壁。黄绿荧光源自这些“内壁”深处,光线昏暗,能见度很低。空气中那股温热浊气更浓了,带着明显的甜腥味,让人有些头晕。

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前方景象突变。

通道豁然开朗,变成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洞窟。洞窟顶部垂下无数粗细不一的灰白色“钟乳石”,但仔细看,那些并非矿物沉积,而是蚀巢延伸出的“根须”或“血管”,末端不时滴落粘稠液体。洞窟地面则是大片大片的、暗红色的“苔藓”状物质,厚的地方几乎没过脚踝,踩上去软腻湿滑,发出“噗叽”声响,并释放出更浓郁的甜腥气体。

而在洞窟中央,立着一些东西。

不是蚀巢结构,而是残破的建筑遗迹。

几根断裂的石柱半埋在暗红苔藓中,柱身雕刻着熟悉的能量引导符文,但已经模糊不清。一些散落的石板,边缘被苔藓包裹侵蚀。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几乎被苔藓完全覆盖的、低矮的圆形石台——石台中央,有一个干涸的、布满裂痕的浅池轮廓。池底中心,隐约可见一个碗口大小的凹槽,空空如也,边缘有被暴力撬凿的痕迹。

“是坤池的辅助调节池!”顾清澜低呼,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和悲伤,“这里曾经是坤池节点的一个外围附属设施,类似我们之前经过的八角石殿,但规模更小,功能更单一。它被废弃了,也被侵蚀了。”

陈默走近石台,用斧头小心地刮开覆盖的苔藓。苔藓下,石台表面刻着细密的阵图纹路,中心凹槽周围有七个更小的孔洞,按照北斗七星排列——和终端节点七个髓液池的布局原理相同,但微型化了。

“这里原本可能镶嵌着一小套共鸣晶核,用以调节和稳定输送到坤池主节点的地脉能量。”陈默判断,“晶核被取走或损毁了,设施就废弃了。蚀巢顺势侵入,把这里变成了培养皿?”他看向周围大片暗红色苔藓。

顾清澜将手轻轻按在石台表面。晶化右手的光芒与石台残留的微弱能量印记接触。一瞬间,破碎的画面和信息涌入脑海:

——清澈的乳白色髓液在池中缓缓旋转,石台散发稳定的土黄色光晕,与坤池主节点遥相呼应

——能量流开始变得稀薄、断续,池中髓液逐渐干涸,晶核光芒黯淡

——穿着灰衣的身影匆忙而来,用工具撬走黯淡的晶核,神色焦虑

——能量彻底断绝,黑暗降临。最初是普通的霉菌,然后是一种暗红色的、贪婪的孢子随着污浊的能量流飘来,附着在干涸的池壁和石台上,迅速生长、蔓延

——灰白色根须从岩缝中钻出,与暗红苔藓共生,改造岩石,抽取残存的能量

“是人为废弃在先,蚀巢侵蚀在后。”顾清澜收回手,声音低沉,“而且时间不算太久远可能就在探险队活跃的那个年代,甚至更晚。晶核是被‘回收’的,不是自然损毁。那时上层可能已经决定放弃坤池区域,所以拆走了还能用的部分。”

周文斌警惕地环顾洞窟四周那些垂落的灰白根须和蠕动的暗红苔藓:“这些玩意儿是活的吗?会不会攻击我们?”

仿佛回应他的问题,距离最近的一片暗红苔藓,突然无风自动,朝着三人方向缓缓“流淌”过来!苔藓表面鼓起无数细小的气泡,破裂时释放出更加甜腥的气体,同时一些极细的、近乎透明的红色菌丝从苔藓边缘伸出,如同触手般探向他们的脚踝!

“退后!”陈默低喝,同时挥动手斧,斩向探来的菌丝。

斧刃轻松斩断菌丝,断口处喷出暗红色的汁液,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甜味。被斩断的菌丝剧烈抽搐,迅速枯萎变黑。但周围的苔藓仿佛被激怒,更多的菌丝从四面八方向他们涌来!那些垂挂的灰白根须也开始微微摆动,末端裂开细小的口器,滴落粘液!

“不能缠斗!离开这里!”陈默挥舞手斧开路,斩断不断涌来的菌丝。菌丝汁液溅到斧刃和手臂上,传来轻微的灼痛和麻痹感,徽章光晕自动亮起,驱散侵蚀。

周文斌护着顾清澜紧随其后,用手斧和脚奋力踢开涌来的苔藓。顾清澜则全力催动右手晶化光芒和护身符蓝光,形成一个小小的纯净能量场,勉强逼退靠近的菌丝和根须——它们似乎对纯净能量有本能的厌恶和畏惧,但被更强烈的“吞噬”欲望驱动着,依旧前仆后继。

三人向着洞窟另一端的出口冲去。暗红苔藓如同活的血毯,在他们身后翻滚涌动,灰白根须如毒蛇般从上方垂落拦截。整个洞窟仿佛活了过来,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蠕动的消化器官,要将闯入的异物分解吸收。

出口是一个低矮的拱门,同样覆盖着苔藓和根须。陈默用斧头疯狂劈砍,硬生生清理出一条通道,率先钻出。周文斌将顾清澜推进去,自己殿后,最后时刻小腿被几根菌丝缠住,他怒吼着用手斧砍断,猛地挣脱,滚入拱门后的通道。

通道狭窄,苔藓和根须少了很多。三人背靠岩壁,剧烈喘息,惊魂未定。

后方拱门处,暗红苔藓和灰白根须蠕动着,试图涌入,但似乎受到某种限制,只在洞口边缘徘徊,最终缓缓缩了回去,洞窟内重新恢复那种缓慢蠕动的“平静”。

“这些东西是蚀巢的‘基础组织’?”周文斌检查着小腿上被菌丝缠过的地方,皮肤留下几道淡红色的勒痕,微微刺痛。

“可能是更低级、更广泛的共生体。”陈默看着斧刃上残留的暗红汁液,汁液正在徽章光晕下缓慢蒸发。“它们改造环境,为蚀兽提供养分和庇护所,本身攻击性不强,但数量庞大,消耗战对我们不利。”

顾清澜平复呼吸,看向通道前方。这里的环境似乎又有些不同。黄绿荧光微弱了许多,岩壁上灰白色物质的覆盖也变薄了,露出了更多原本的岩石。空气依然污浊,但那种甜腥味淡了些,反而多了一丝淡淡的、苦涩的矿物气息?

“前面好像有不一样的能量源。”她不确定地说,“很微弱,但很‘沉’,很‘固执’。像是某种被遗忘、被埋藏,却始终没有熄灭的东西。”

陈默看向通道深处。黑暗依旧,但徽章的光晕似乎能照得更远一些。

“坤池主节点,应该就在这个方向。”他握紧手斧,“如果那里还有没被完全吞噬的东西或许就是我们此行的关键。”

他们整理装备,稍作休整,继续前进。

这一次,通道开始向上倾斜。脚下的暗红苔藓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灰黑色的、干燥的粉末状沉积物。岩壁上灰白色物质也越来越少,露出大片大片的焦黑色岩石,表面布满细微的龟裂,仿佛被高温炙烤过。

空气变得干燥,温度也有所下降。那股苦涩的矿物气息越来越明显,其间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陈旧皮革和金属混合的“古老”气味。

终于,通道尽头出现了光。

不是黄绿荧光,也不是任何生物质的光,而是一种冰冷的、淡蓝色的、如同月光透过冰层折射出的光晕。

三人放慢脚步,悄无声息地靠近。

出口外,是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坟墓”。

那是一个巨大的球形空间,直径恐怕超过百丈。空间的“地面”和“穹顶”,都被厚厚的、灰黑色的尘埃和晶化的能量残渣覆盖,一片死寂。而在空间的中心,悬浮着一颗“心脏”。

不,不是心脏。那是一个直径约十丈的、破碎的、结晶化的巨大“球体”。球体表面布满纵横交错的裂痕,有些裂痕深不见底,内部隐约可见凝固的、如同熔岩冷却后的暗红色和浊黄色物质。球体大部分区域黯淡无光,死气沉沉,但在少数几条最深的裂痕底部,却顽强地透出一种冰冷的、淡蓝色的、极其微弱的光芒。正是这些光芒,照亮了整个球形空间,投下鬼魅般的阴影。

无数粗大的、已经石化枯萎的灰白色“根须”,从球体各个方向延伸出来,刺入周围的岩壁,但都在中途断裂、干枯,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生命力。一些断裂的根须末端,还挂着干瘪的、风化的蚀兽残骸。

而在球体正下方,是一个彻底干涸、皲裂成无数碎片的巨大池子轮廓——坤池主池。池子边缘,散落着一些巨大的、已经扭曲变形的金属构件,像是某种庞大仪器的残骸。

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绝对的“枯败”与“死亡”的气息。与之前那些被蚀巢占据、还在“活跃”污染的区域不同,这里的一切,都“死”了。包括那个侵蚀这里的蚀巢,似乎也在这里耗尽了所有力量,最终与这个节点同归于尽,一起化作了这片永恒的、冰冷的坟墓。

顾清澜呆呆地看着那颗破碎的、散发着冰冷蓝光的巨大球体,右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不是恐惧。

是一种无法抑制的、源自血脉深处的悲恸与共鸣。

她听到了。

从那颗破碎球体最深的裂痕底部,那些冰冷蓝光中,传来一声声微弱到几乎泯灭、却依旧固执响起的

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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