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内的时间仿佛失去了流速,只有地下河不知疲倦的潺潺水声,和三人压抑的呼吸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微弱地回荡。那遍布岩壁的磷光苔藓,如同无数只窥视的幽绿眼睛,将诡异的光芒投在那些古老的刻痕和陈旧的遗骸上。
周文斌蹲在那几截风化骸骨旁,用一根树枝小心翼翼地拨弄着,脸上混杂着恐惧和好奇。“默哥,你说这些人是怎么死的?困死在这里的?还是”他没敢把话说完。
陈默没有回答,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片古老的刻痕上。他的手指轻轻拂过冰冷的岩石表面,感受着那些粗粝而深邃的线条。与灰衣人那些精密、冰冷、带着工业感的塑料碎片刻痕完全不同,这些图案充满了原始的、近乎巫祝般的力量感。扭曲的山脉,燃烧的星辰(或许那是星辰?),还有那些蜷缩的、仿佛在痛苦挣扎的类人形图案
“这些画看着让人心里发毛。”顾清澜抱着银针石盘,轻声说道。石盘在这里异常安静,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但眼前这些未知的古老符号,又带来了另一种形式的不安。
陈默的目光顺着刻痕移动,最终停留在岩壁下方,靠近那些旧时代遗物的地方。那里,有一片刻痕似乎更加密集,构成了一个相对完整的、如同叙事般的序列。
他凑得更近,借着苔藓的冷光,努力辨认着。
第一幅:无数细小的、代表人的符号,跪拜在一座巍峨(但刻痕显示其内部布满扭曲线条)的山峰前,山峰顶端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散发着波纹状的线条。
第二幅:山峰崩裂,内部露出一个难以名状的、由混乱线条构成的“核心”,大地撕裂,那些跪拜的小人东倒西歪,有的甚至化为了骷髅。
第三幅:幸存的小人(数量锐减)用巨大的、类似锁链的图案,缠绕束缚住了那个从山体中露出的“核心”,并将它重新沉入地下,上方覆盖了新的、带着特殊标记的山形图案。
第四幅:画面变得抽象,只有一个巨大的、如同眼睛又如同门户的符号,悬浮在代表山体的图案上方,旁边是几个更加扭曲、仿佛在警示的怪异符号。
这这描绘的是什么?一场远古的灾难?一个被封印的“核心”?难道
一个惊人的猜想如同闪电般划过陈默的脑海!这刻痕记录的,莫非是远古时期,先民们遭遇并封印“圣骸”(或者类似东西)的过程?!那扭曲山峰内部的“核心”,那被锁链束缚沉入地下的东西,与如今灰衣人试图接触控制的“圣骸”,何其相似!
如果这个猜想成立,那么这个溶洞,这些刻痕,就是历史的见证!证明了那地底之物,绝非近代出现,而是早已存在,并且曾被古人以巨大的代价“处理”过!
“默哥,你看出什么了?”周文斌见陈默脸色变幻,忍不住问道。
陈默缓缓直起身,将他的推测低声告知两人。
周文斌和顾清澜听得目瞪口呆。
“我的老天爷那玩意儿那么早就存在了?还被古人给埋了?”周文斌感觉自己的认知被彻底颠覆了。
顾清澜则更加关注那些警示性的符号和最后那个“眼睛”或“门户”的图案:“如果古人已经封印了它,为什么现在又会活跃起来?灰衣人想做的,和古人做的,有什么关系?那个像门一样的符号,又代表什么?”
这些问题,陈默也无法回答。历史的迷雾太过厚重,眼前的刻痕只是冰山一角。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些旧时代的遗物。这些几十年前甚至更早来到这里的人,他们是否也解读了这些刻痕?他们来到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是偶然发现,还是另有图谋?他们的死亡,是否与这个溶洞,或者与那地底的“圣骸”有关?
谜团层层叠叠,仿佛这溶洞本身。
“我们需要更仔细地检查这里。”陈默沉声道,“找找看,除了这些,还有没有其他线索。特别是那些后来者留下的东西。”
三人分散开来,借着磷光,在溶洞内进行更细致的搜索。洞穴比他们初看时更加深邃,地下河从一侧岩壁下涌出,流入另一侧的黑暗之中,不知通往何方。
周文斌在靠近地下河的一块扁平巨石旁,又发现了一个锈蚀得更厉害的铁皮盒子,里面装着几本几乎烂成纸泥的笔记本,轻轻一碰就碎了,无法辨认。
顾清澜则在另一处角落,找到了一把锈蚀的匕首,款式很老,刀柄上似乎曾经镶嵌过什么,但早已脱落。
陈默沿着地下河向上游方向探索了一段,河水冰冷刺骨。在一处河水冲刷形成的凹槽里,他的脚碰到了一个硬物。他弯腰捞起,那是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物件。油布质量很好,虽然陈旧,却并未完全腐烂。
他小心地打开油布。里面包裹着的,是一枚徽章。
不是灰衣人那种没有任何标识的样式,也不是陈默熟悉的制式。这枚徽章是黄铜质地,虽然布满铜绿,但图案依然清晰——交叉的地质锤与指南针,衬托着一座雪山的轮廓,下方是一行模糊的拉丁文铭文,陈默勉强认出其中几个词,大意是“探索”与“真理”。
!这是一枚早期科学考察队或者探险家的徽章!
拥有这枚徽章的人,显然不是普通的士兵或逃难者。他们是有备而来,带着明确目的进入这片山区的!他们是否就是为了这溶洞,或者为了那被封印的“圣骸”而来?他们的结局,是否就化为了那几截骸骨?
陈默将徽章紧紧握在手心,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思绪翻涌。灰衣人的“归墟计划”并非凭空产生,似乎有一条若隐若现的线,从远古的先民,延伸到几十年前的探险者,再连接到如今的灰衣人他们都试图触碰那深渊之秘,而代价,似乎无一例外,都是死亡与灾难。
他将徽章递给走过来的顾清澜和周文斌看。
“探险队?”顾清澜蹙眉,“他们也是为了地底下那东西来的?”
“恐怕是的。”陈默点头,语气沉重,“这地方,这秘密,吸引着飞蛾扑火。灰衣人,不是第一批,恐怕也不会是最后一批。”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被顾清澜抱着的银针石盘,突然毫无征兆地、极其轻微地“嗡”了一声,针尖朝着溶洞深处,那个地下河消失的黑暗方向,微微偏转了一个角度!
虽然幅度很小,但在经历了长时间的绝对静止后,这一丝变化,足以让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溶洞深处,那未知的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活动?
还是说,那被封印的“圣骸”的影响力,即便隔着厚重的山体和无尽的岩石,依旧能够渗透到这溶洞的最深处?
古老的回音尚未消散,新的不安已悄然袭来。
他们以为的避难所,或许并非绝对安全。这溶洞本身,可能就隐藏着通往更深层秘密、乃至更深层危险的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