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身影快得像一道灰色的闪电，带着积压了数十年的血海深仇，扑向那片阴影。他手中的硬木棍不再是探路的工具，而是凝聚了所有力量与恨意的致命武器，棍尖破风，发出凄厉的尖啸，直刺那蜷缩凶物的脖颈！
这一扑，快、准、狠！是老兵在生死场上磨砺出的杀人技，没有丝毫花哨，只为夺命！
然而，就在棍尖即将触及那暗沉皮毛的瞬间，那原本看似重伤萎靡的凶物，竟以一种违背常理的敏捷猛地一拧身！
“咔嚓！”
木棍擦着它的颈侧而过，狠狠扎进了它刚才匍匐的地面，溅起一团混着血水的泥浆！巨大的力量让坚硬的木棍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一击落空！
老人瞳孔骤缩，丰富的搏杀经验让他想也不想就要抽身后撤。但已经晚了！
那凶物借着拧身之势，那条一直耷拉着的、带着钩状尖端的粗长尾巴，如同一条蓄势已久的毒鞭，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猛地抽向老人的腰腹！速度之快，只在黑暗中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默哥！”躲在巨石后的周文斌（注：此处应为陈默视角，周文斌不在场，可能是笔误，但保留原文语气）看得心胆俱裂，差点惊呼出声。
陈默也是心头一紧，但他看得更清楚。老人显然也预料到了这一下，拧身刺击的同时，左臂已然下意识回收格挡！
“嘭！”
一声闷响，如同重锤砸在败革上。
老人整个人被这股巨大的抽打之力带得踉跄侧跌出去三四步，才勉强用木棍拄地稳住身形。他左臂的旧军大衣袖子应声破裂，露出底下肌肉虬结、却已然迅速红肿起来的小臂。这一下，力道骇人！
“嗬嗬”
那凶物彻底转过了身，喉咙里发出那种破损风箱般的、令人牙酸的喘息声。它终于完全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
它的体型确实不算特别庞大，但身躯结构极其不协调。四肢粗壮得过分，尤其是前肢，肌肉贲张，利爪深深抠进地面。弓起的背脊上，嶙峋的脊椎骨节凸起，仿佛随时要刺破皮毛。而它的头颅终于看清了！
那根本不像任何已知生物的头颅！口鼻部分异常突出且扭曲，布满褶皱和暗沉的斑块，一张巨口咧开，露出森白但参差不齐、带着明显腐蚀痕迹的利齿，粘稠的涎水混合着黑红色的血丝从嘴角不断滴落。最骇人的是那双暗黄色的眼睛，没有瞳孔与眼白之分，只有一片浑浊的、充满了疯狂痛苦与纯粹恶意的黄光，死死锁定在老人身上。
它受伤不轻，侧腹部有一道深刻的撕裂伤，皮肉翻卷，黑血汩汩流出，行动间显得有些迟滞。但这重伤，似乎更加激发了它的凶性！
“吼——！”
它发出一声不再是压抑低吼，而是充满了暴戾与痛苦的尖厉咆哮，四肢猛地蹬地，带着一股腥风，不管不顾地朝着刚刚站稳的老人扑噬过去！速度依旧快得惊人！
老人眼神冰冷如铁，面对这凶恶异常的扑击，他没有再硬撼。脚步一错，身体如同没有重量般向侧后方滑开，同时手中木棍毒蛇出洞般点向凶兽扑来时暴露出的、受伤的侧腹伤口！
这是战场上学到的最朴素的道理——往伤口上撒盐！
“噗嗤！”
木棍的尖端精准地捅进了那道翻卷的伤口！
“嗷——！！”
凶兽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嚎，扑击的动作瞬间变形，巨大的痛苦让它庞大的身躯都剧烈抽搐起来。它猛地甩头，张开血盆大口，朝着近在咫尺的老人拦腰咬去！这一下若是咬实，足以将人拦腰截断！
老人似乎早就料到，捅伤对方的同时，已然借着反震之力向后急退。但凶兽这一咬含怒而发，速度太快，那腥臭的巨口几乎是擦着他的衣角掠过！
险之又险！
陈默在一旁看得手心全是冷汗。这畜生的凶悍和生命力远超想象！老人虽然经验丰富，招式老辣，但毕竟年纪大了，体力、反应都不比壮年，而且刚才格挡那一下，左臂显然受了影响，动作间已见一丝凝滞。再这样缠斗下去，后果难料！
他不能再等了！
陈默眼中寒光一闪，一直紧握在手中的厚背砍刀终于出鞘！刀身在晦暗的光线下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他没有像老人那样正面强攻，而是如同幽灵般，借着嶙峋怪石的掩护，悄无声息地绕向凶兽的侧后方。
那凶兽一击落空，剧痛和暴怒让它几乎失去了理智，注意力完全被眼前这个伤它、仇恨值最高的老人吸引。它人立而起，仅靠粗壮的后肢支撑，挥舞着带着利爪的前肢，发疯般朝着老人连环抓挠、扑击，攻势如同狂风暴雨！
老人将木棍舞得密不透风，且战且退，每一次格挡都发出沉重的闷响，显然极为吃力。他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额头上青筋暴起，汗水混合着泥浆从脸颊滑落。
就是现在！
陈默已然悄无声息地摸到了凶兽身后不足五步的距离！他看准凶兽人立而起、相对脆弱的腰腹和后庭完全暴露的瞬间，双腿猛地发力，整个人如同猎豹般暴起前冲！手中的厚背砍刀带着他全身的力量和速度，没有任何花巧，只有最纯粹、最直接的杀戮意图，化作一道凄冷的寒光，直劈凶兽的腰椎！
！这一刀，快！狠！准！
刀锋破开空气，发出夺命的尖啸！
那凶兽似乎终于察觉到了来自背后的致命危机，浑浊的黄色眼珠里闪过一丝惊悸，想要回身防御，但已然来不及了！
“噗——！”
利刃入肉，砍断骨骼的沉闷声响，在这死寂的坳地里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嗷呜——！！！”
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凄厉、都要绝望的惨嚎，从凶兽扭曲的口中爆发出来，震得整个坳地仿佛都在颤抖！它人立而起的身躯猛地一僵，随即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般，轰然向后瘫软倒下！
陈默一刀得手，毫不恋战，立刻抽刀疾退，警惕地盯着倒地的凶兽。
老人也停下了后退的脚步，拄着木棍，胸膛剧烈起伏，死死盯着那在地上痛苦抽搐、发出嗬嗬漏气声的凶兽。
黑红色的、带着浓烈异味的血液，从凶兽腰背处那道几乎将它斩成两段的巨大伤口中疯狂涌出，迅速染红了身下的碎石和碎片。
它完了。
那双充满疯狂与痛苦的暗黄色眼睛，光芒正在急速黯淡下去。它徒劳地蹬动着四肢，试图抬起头，最终却只能无力地砸落在地，只剩下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嗬气声。
老人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到垂死的凶兽面前。他低头，看着这个纠缠了他数十年、带走了他所有兄弟的梦魇。脸上没有任何大仇得报的快意，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仿佛连灵魂都被掏空了的疲惫和苍凉。
他缓缓举起手中的硬木棍，对准了凶兽那颗扭曲丑陋的头颅。
“结束了”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
然后，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刺下！
“噗！”
木棍穿透颅骨，将这颗充满罪恶与痛苦的头颅，死死钉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凶兽最后抽搐了一下，彻底没了声息。
坳地里，只剩下老人粗重的喘息声，和陈默收刀入鞘的轻微摩擦声。
浓烈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混合着那股怪异的甜腥腐臭，弥漫在空气中，仿佛在为这场跨越了漫长岁月的复仇，画上了一个血腥而沉重的句号。
血债，终以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