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是慕承骁做的——简单的三菜一汤，依旧透着新手的生涩，但味道已经比早餐进步很多。沈琋心吃得很认真，每道菜都仔细品尝。
“番茄炒蛋盐放少了。”她点评，“青菜火候刚好。排骨汤……你放了多少料酒？”
“食谱说去腥要放料酒。”慕承骁解释。
“放多了。”沈琋心舀了一勺汤，“不过能喝。”
慕承骁笑了：“谢谢沈教官的宽容评价。”
吃完饭，问题来了——谁洗碗？
两人站在水槽前，看着一堆碗碟。
“猜拳？”慕承骁提议。
“昨天你赢了，今天该我了。”沈琋心活动了一下左臂，“而且医生说我需要适当活动，洗碗刚好。”
“但你的手……”
“右手没问题。”沈琋心已经开始放水，
“你去休息吧。”
慕承骁没动，靠在料理台边看她。
她单手洗碗的动作显然不如双手流畅，但依然有条不紊——先冲，再刷，然后冲洗，最后分类放好。
“其实，”他忽然开口，“我们可以制定一个家务分工表。”
沈琋心动作不停：“怎么分？”
“我做饭，你洗碗。或者反过来。”慕承骁说，“公平合理。”
“但我不是每天都能按时回家。”沈琋心冲掉碗上的泡沫，“部队有任务的时候，可能几天都不回来。”
“那这样，”慕承骁想了想，“谁在家谁做。如果都在家，就按分工表来。”
沈琋心关上水龙头，擦干手，转身看他：“听起来很合理。但有一个问题——”
“什么？”
“怎么确定分工表的初始内容？”沈琋心微微挑眉，“比如，为什么是你做饭我洗碗，而不是我做饭你洗碗？”
慕承骁愣住。
沈琋心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所以，我们还是需要决定方式。”
“你想用什么方式？”慕承骁警惕起来。
沈琋心走到客厅中央，站定：“格斗切磋。三分钟，谁被压制次数多，谁就按对方的方案执行家务分工，为期一周。”
慕承骁睁大眼睛：“你认真的？你肩膀还有伤！”
“医生说可以适当活动。”沈琋心已经开始热身，“而且我只用一只手。”
“这不公平……”
“战场从不公平。”沈琋心平静地说，
“规则就是规则。来不来？”
慕承骁看着她。
客厅的灯光下，她站在那里，虽然左臂还固定着，但站姿挺拔，眼神明亮——那是战士的眼神，是准备战斗的眼神。
他知道自己赢不了。即使她用一只手，即使她有伤在身，他也绝不可能在格斗上胜过“惊雷”沈琋心。
“好。”他脱下外套，扔在沙发上，“但你要保证，如果我受伤了，你得照顾我。”
“成交。”
两人在客厅中央面对面站立。沙发和茶几被推到墙边，空出一片区域。
沈琋心活动着右肩，慕承骁则学着电视里的样子摆出防御姿势。
“开始。”沈琋心说。
慕承骁没动，他在观察——虽然知道没用，但至少要认真对待。沈琋心也没动，她在等他先出手。
十秒钟的僵持后，慕承骁试探性地上前一步，伸手想抓她右臂。沈琋心侧身避开，同时右脚扫向他下盘——动作不快，明显收了力。
慕承骁踉跄一下，但站稳了。
“反应太慢。”沈琋心评价，“而且意图太明显。”
“再来。”慕承骁调整呼吸，这次他假装攻击左路，实则转向右边。但沈琋心像早有预料，右手一挡一抓，顺势一带——
慕承骁整个人失去平衡，被按倒在沙发垫上。
“第一次压制。”沈琋心松开手，退后。
慕承骁爬起来，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
“你怎么知道我要转右边？”
“重心。”沈琋心说，“你假装向左时，重心还在右腿。这在格斗中是致命的。”
“明白了。”慕承骁重新站定，“再来。”
第二次，他学乖了，保持距离，只用虚招试探。
但沈琋心忽然一个前冲，右手直取他胸前——
慕承骁下意识格挡，却被她手腕一转，反手扣住关节。下一秒，天旋地转，他又被放倒了。
“第二次。”沈琋心拉他起来，
“你太依赖视觉判断。格斗时，要听呼吸，感应对手肌肉的细微变化。”
慕承骁喘着气：“这太难了……”
“战场上更难。”沈琋心退后一步，“还有一分钟，最后一次机会。”
慕承骁深吸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赢不了，但至少要……至少要不那么狼狈。
这次他主动进攻。没有花哨的虚招，直接冲向沈琋心，想用体重优势压制——这是最笨的办法，但也许有效。
沈琋心没有躲。在他即将撞上的瞬间，她侧身、抬手、借力——
慕承骁感觉自己像撞上了一堵有弹性的墙，然后整个人被一股巧劲带偏方向，直接扑进了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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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沈琋心走过去，伸手拉他，
“时间到。”
慕承骁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喘气：
“我输了。”
“嗯。”沈琋心在他身边坐下，
“所以接下来一周，家务按我的方案分配：你做饭，我洗碗。另外，每天晚饭后你要跟我学半小时基础格斗。”
慕承骁转头看她：“为什么还有格斗课？”
“因为你太弱了。”沈琋心说得直接，
“今天我只用了三成力。如果真遇到危险，你这样会吃亏。”
慕承骁笑了，伸手握住她的手：“那沈教官，请多指教。”
沈琋心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忽然说：“其实你今天表现得不错。”
“真的？”
“嗯。”她点头，“虽然技巧全无，但敢进攻，不退缩。这在格斗中很重要——气势有时候比技巧更有用。”
慕承骁坐起来，认真地看着她：“你教队员时，也这样吗？”
“更严格。”沈琋心说，“训练场不流血，战场上就会流血。所以我对他们，从不容忍任何错误。”
“那你对我……”
“你不一样。”沈琋心看着他，“你不是我的兵，是我的家人。家人之间，可以慢慢来。”
慕承骁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凑近，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谢谢沈教官手下留情。”
沈琋心没躲，只是说：“去洗澡吧，一身汗。”
“一起？”慕承骁开玩笑。
沈琋心抬眼看他，眼神平静：“我左肩不能沾水，需要有人帮忙。”
慕承骁愣住，然后意识到她是在说真的。
“你……”他耳根有点红，“认真的？”
“医生说的，需要保持伤口干燥。”沈琋心站起来，往浴室走，“所以，麻烦你了。”
慕承骁坐在沙发上，看着她走进浴室的背影，忽然觉得今晚的“格斗切磋”，自己好像……也没完全输？
浴室里传来水声。他做了个深呼吸，起身跟进去。
“先说好，我只帮忙，不动手动脚。”他在门外说。
里面传来沈琋心平静的声音：“你想动手动脚，也得先打得过我。”
慕承骁笑了，推门进去。
水汽氤氲中，他看见沈琋心背对着他，已经开始解扣子。
左肩的固定带和护具已经取下，露出刚拆掉纱布的伤口——一道长长的疤痕，周围还泛着红，但愈合得很好。
他走到她身后，接过她手里的毛巾：
“转身，我先帮你擦背。”
沈琋心依言转身。水汽打湿了她的头发，几缕贴在额前。慕承骁小心地避开伤口，用湿毛巾擦拭她的背脊。
浴室里很安静，只有水声和呼吸声。慕承骁的动作很轻柔，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
“疼吗？”他问的是伤口。
“不疼。”沈琋心闭上眼睛，“痒，愈合的时候都这样。”
“以后……”慕承骁声音很低，“尽量少受伤，好吗？”
沈琋心没说话。
“我知道不可能完全避免。”慕承骁继续说，“但至少……尽量减少。为了我，也为了等你回来的所有人。”
沈琋心睁开眼，透过氤氲的水汽看他：“我会尽量。”
“尽量不够。”慕承骁放下毛巾，捧住她的脸，“我要你答应我，每次出任务，都想着要回来。回来吃我做的饭，回来跟我抢遥控器，回来……陪我变老。”
沈琋心看着他，水珠从发梢滴落，滑过脸颊。
“我答应你。”她说，很郑重，“每次都会回来。”
慕承骁低头，吻住她的唇。这个吻很轻，很温柔，带着水汽的湿润和承诺的沉重。
良久，分开。
“好了。”沈琋心推开他，“剩下的我自己来。你出去吧。”
“真不用帮忙了？”
“不用。”沈琋心转身，“再帮下去，今晚就不用睡了。”
慕承骁笑着退出浴室，关上门前说：
“那我在床上等你。”
门关上。沈琋心站在水流下，抬手触碰刚刚被他吻过的唇。
嘴角，不自觉地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