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的清晨，天色还未完全亮透，细密的雪花无声地飘落。
军用吉普车停在慕家宅邸门口，发动机低声轰鸣着，排气管吐出白色雾气。
沈琋心只带了一个简单的行军背囊，穿着冬季作训服的身影在雪幕中显得格外挺拔，呵出的气息瞬间凝成白雾。
慕承骁陪她走到车边，积雪在脚下发出咯吱的声响。
这一路他走得异常沉默，直到司机默契地转到远处，他才开口，声音被寒冷的空气衬得有些发紧:
“药都带齐了？我给你多准备了两贴暖宝宝，集训基地那边比城里冷。”
“嗯。”沈琋心拍了拍背囊侧袋，
“放在这里了。”
慕承骁伸手，将她作训服的毛领仔细整理好，又将她脖颈间的灰色羊绒围巾裹紧了些。
他的指尖冻得有些红，触到她脸颊时带着冬天的凉意。
“两个月……”
慕承骁看着她，呼出的白气在两人之间氤氲，
“今年春节，你可能要在基地过了。”
沈琋心抬眼与他对视，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
“集训日程是这样安排的。”
“我知道。”
他深吸一口寒冷的空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松些，
“我的沈教官要为国争光去了，我就在家……好好筹备基金会，等你回来庆功。”
他从厚厚的羽绒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黑色通讯器，塞进她戴着战术手套的手中:
“加密频道，大哥准备的。每天晚上九点，只要条件允许，我们通五分钟视频。不需要说话，让我看看你就行。”
沈琋心握紧那枚带着他体温的通讯器，黑色外壳在雪光中泛着微光:
“好。”
“还有这个。”
慕承骁又拿出一个黑色腕带，帮她戴在左手手腕上，动作仔细地调整好松紧，
“定位和生命体征监测，也是大哥准备的，赵师长特批的。”
沈琋心低头看着腕带，皱了皱眉:
“这种装备……”
“琋心，”慕承骁打断她，语气里带着冬日里难得的坚持，
“西北那边冬天多冷我知道，让我随时知道你的体温数据，不然这两个月我每天都会睡不着。”
他看着她，眼神里那种在雪光中显得格外清晰的担忧，让沈琋心把话咽了回去。
她活动了一下手腕，腕带贴合舒适，不影响战术动作。
“我会每天戴着。”她承诺道。
远处传来司机踩雪的声音，时间差不多了。
慕承骁突然上前一步，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这个拥抱隔着厚厚的冬衣，依然能感受到彼此的温度。
他把脸埋在她围巾间，声音闷闷的:
“那边训练时注意保暖，特别是背上的伤处，受凉了容易疼……雪地训练时注意防滑，你腿上的旧伤也要当心……”
他一连串地嘱咐着，白色的呵气在她耳边萦绕。
沈琋心安静地听着，抬手回抱住他，戴着战术手套的手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
“你也是。下雪天开车慢点，工作室那边别熬夜。”
慕承骁松开她，双手捧住她被寒风吹得微凉的脸颊，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每天九点，我等你。”
“嗯。”
“如果遇到暴雪天气通讯中断，不要冒险联系，安全第一。”
“好。”
“想我了就……”
慕承骁自嘲地笑了笑，睁开眼，深深看进她眼底，
“我会每天想你，在每一个下雪的时刻。”
沈琋心看着这个男人
他穿着厚重的黑色羽绒服，领口露出她织的那条深灰色围巾，雪花落在他发梢，很快融化成细小的水珠。
褪去所有明星光环，在她面前，他只是慕承骁，一个在寒冬清晨送爱人远行的普通男人。
她抬起手，指尖轻轻拂去他肩头的雪花。
“慕承骁，”她叫他的名字，声音在寒冷的空气中格外清晰，
“等我回来过年。”
这句话比任何承诺都更实在。
慕承骁重重点头，在她被寒风冻得微红的唇上落下一个克制而温存的吻。
“去吧。”他松开她，替她拉开后座车门，一股暖流从车内涌出，
“路上注意安全。”
沈琋心利落地上了车，背囊放在身侧。
车窗缓缓降下，她看着站在雪中目送她的男人，他的身影在纷飞的雪花中有些模糊。
司机发动了引擎，轮胎压过薄雪。
“等等。”慕承骁忽然想起什么，快步走到车窗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铁盒塞进她手里。
是那种老式的水果糖铁盒，打开后里面整齐排列着各色糖果，还有几块巧克力，
“训练间隙补充点热量，你喜欢的牌子我都买了。”
沈琋心看着掌心那个有些冰凉的铁盒，又抬眼看他，唇角极轻微地弯了一下:
“当我是小孩？”
“你就是。”慕承骁也笑了，眼底却有水光闪动，不知是雪水还是别的什么，
“快走吧，雪要下大了。”
吉普车缓缓驶离，在雪地上留下两道浅浅的车辙。
慕承骁站在原地，看着红色尾灯在雪幕中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街角。
雪花落满他的肩头，他也浑然不觉。
许久，他才抬手抹了把脸，转身往回走。
深深的脚印在雪地上延伸，一步一步，坚定而孤独。
冬日清晨的雪静静地下着，覆盖了离别的不舍，也掩埋了等待的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