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掩的房门外,不知何时,已悄然聚集了两家的长辈。
林清菡扶着苏婉,两位母亲看着屋内那紧紧交握的双手,看着儿子那珍而重之的姿态,看着女儿苍白脸上那丝罕见的柔和,早已是热泪盈眶。
林清菡用手帕捂着嘴,激动得说不出话,只能不住地点头。
苏婉则是靠在门框上,泪水无声滑落,那是看到女儿劫后余生、并似乎找到了可靠归宿的欣慰与激动。
沈文柏站在稍后一点的位置,戴着金丝眼镜的脸上,神情复杂。
有对女儿伤势的心疼,有对她未来的担忧,但更多的,是看到慕承骁那毫不掩饰的深情与担当后,一种尘埃落定的释然。
他轻轻揽住妻子的肩膀,无声地给予支持。
慕怀瑾是最后到的,他身姿依旧笔挺,站在众人身后,透过门缝,将病房内那静谧而动人的一幕尽收眼底。
他那张惯常冷硬的脸上,线条似乎柔和了些许,深邃的目光落在小儿子那低垂的、布满胡茬却写满虔诚的侧脸上,又移到沈琋心那被紧紧握住的手上,最终,几不可查地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复杂情绪。
慕翊驰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手里还提着刚让人从高级餐厅打包来的营养粥,看到这情景,挑了挑眉,俊脸上露出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笑容,他凑到慕恪霆身边,压低声音:
“看来,咱们家老三这回是彻底把自己‘嫁’出去了。”
慕恪霆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目光却再次投向病房内,看到弟弟那副前所未有的、近乎卑微的幸福模样,他冰冷的眼底深处,最后一丝因沈琋心受伤而起的迁怒,也终于消散。
他沉声对父母和沈家父母道:“爸,妈,沈叔叔,苏阿姨,进去吧。”
他的声音打破了门外的寂静。
病房内,慕承骁和沈琋心同时被惊动。
慕承骁像是被撞破秘密的少年,猛地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和一丝窘迫,却下意识地将沈琋心的手握得更紧。
沈琋心也睁开了眼睛,看到门口聚集的家人,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绯红,试图将手抽回,却被慕承骁固执地牢牢握住。
“爸,妈,叔叔,阿姨……”
慕承骁的声音还带着哽咽后的沙哑,他站起身,却依旧舍不得松开沈琋心的手,就这么牵着,面向长辈们。
林清菡第一个忍不住,快步走进来,眼泪流得更凶了,她看着沈琋心,又看看慕承骁,哽咽道: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你们两个……真是要吓死我们了……”
苏婉也走上前,轻轻抚摸女儿的脸颊,泪水滴落在床单上:
“琋心,感觉怎么样?还疼得厉害吗?”
沈琋心轻轻摇头,虚弱地开口:
“妈,我没事,别担心。”
沈文柏走到床边,目光温和地看着女儿,又看向紧握着女儿手、一脸紧张和期待的慕承骁,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承骁,琋心,看到你们这样,我们做父母的,也就放心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经历这番生死,有些东西,比什么都看得清楚。你们的心意,我们都明白了。以后的路,两个人一起走,相互扶持,彼此珍惜。”
这话,无异于最直接的认可和祝福。
慕承骁激动得眼圈又红了,他用力点头,像个得到家长认可的孩子:
“沈叔叔,您放心!我一定会对琋心好!用我的生命保证!”
慕怀瑾此时也迈步走了进来,他的目光先是落在沈琋心身上,语气是难得的温和与郑重:
“琋心,辛苦了。好好养伤,其他的事情,都不用操心。”
然后,他才看向自己的小儿子,那目光深沉,带着审视,更带着一种托付,
“承骁,记住你刚才说的话。男人,一诺千金。”
“爸!我会的!”
慕承骁挺直了脊背,大声应道,仿佛在接受一项无比光荣的任务。
慕翊驰笑嘻嘻地凑上前,将粥放在床头柜:
“喏,弟妹,这可是哥特意让人给你熬的,最是滋补。老三,你这守了几天,功劳不小,也有你的份!”
他调侃着,打破了过于感伤的气氛。
连一向冷硬的慕恪霆,也对着沈琋心,微微颔首,沉声道:
“好好休息。”
又看向慕承骁,
“守好她。”
这一刻,病房里充满了温情与感动。两家人的心,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劫难,因为这对年轻人历经生死考验的感情,前所未有地紧密联系在了一起。
所有的隔阂、顾虑,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沈琋心看着围在床边的家人,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慕承骁坚定而温暖的力道,听着那一句句真挚的祝福与叮嘱,她缓缓地、极其郑重地,再次轻声开口,声音虽弱,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谢谢……爸,妈,叔叔,阿姨……”
“还有……大哥,二哥。”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慕承骁脸上,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安宁。
“我们……会好好的。”
这一声称呼的转变,让林清菡和苏婉再次落泪,慕怀瑾和沈文柏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欣慰。
慕承骁更是激动得难以自抑,若不是顾忌沈琋心的伤势,他几乎想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他只能更紧地握住她的手,一遍遍在心里发誓,此生绝不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