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血室内,慕承骁脸色苍白地靠在椅背上,刚抽完400血液的晕眩感尚未完全消退,右腿和手臂的伤口也因方才的匆忙而隐隐作痛。
护士正在为他进行简单的包扎处理。
沈琋云的情况稍好,他身体素质极佳,此刻正沉着脸,目光透过玻璃窗,死死盯着远处那扇依旧亮着红灯的手术室大门。
“承骁,你怎么样?”
沈琋云注意到慕承骁异常难看的脸色,皱眉问道。
“没事……”
慕承骁摆摆手,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回去等她……”
就在这时,走廊那头传来一阵急促而略显纷杂的脚步声,伴随着压抑的交谈声,由远及近。
两人同时抬头望去。
只见走廊入口处,数道身影正快步走来。
为首的是两位气质迥异却同样威严的中年男子。
一位身着笔挺的陆军常服,肩章上的将星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面容肃穆,步伐沉稳,正是慕承骁的父亲,慕怀瑾上将。
他身旁稍后半步的,是一位穿着深色夹克、戴着金丝边眼镜、气质儒雅却难掩焦急与担忧的中年男子
——沈琋心的父亲,沈文柏教授。
紧随其后的,是两位母亲。
慕承骁的母亲林清菡,穿着一件简约的米白色风衣,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毫无血色,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眼眶泛红,显然在路上已经哭过。
她身边搀扶着她的,是沈琋心的母亲,苏婉。
苏婉此刻却也是眉头深锁,脸色苍白,强自镇定着,但微微颤抖的手指泄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再后面,是刚刚赶到的慕家二哥慕翊驰,他穿着一身剪裁考究的深色西装,像是刚从某个重要会议或场合赶来,额角带着细汗,脸上惯有的玩世不恭被凝重取代,眼神锐利地扫过现场。
一行人瞬间吸引了走廊里所有人的注意。
“爸,妈?”
“叔叔,阿姨?”
慕承骁和沈琋云几乎同时出声,挣扎着站直身体。
慕怀瑾目光如电,首先扫过自己的小儿子,看到他身上斑驳的血迹、包扎的腿和手臂,以及那过分苍白的脸色,眉头狠狠一拧,但他什么也没问,只是沉声开口,声音带着惯有的威严,却也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情况怎么样?”
他的问题,是同时问向慕承骁和沈琋云的,更是问向一直守在这里的慕恪霆的。
慕恪霆上前一步,立正,敬礼,动作干净利落,声音沉稳地向两位家长汇报:
“报告首长,沈叔叔,沈琋心同志仍在抢救中。背部中单一枪弹,伤及左肺叶,失血过多,情况……非常危急。医院已组织最强力量进行手术。”
他言简意赅,没有隐瞒情况的严重性。
这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苏婉身体晃了一下,险些站立不稳,被身边的林清菡和沈文柏及时扶住。
“琋心……我的女儿……”
苏婉的声音带着哭腔,泪水瞬间涌出。作为医生,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伤及肺叶和大失血意味着什么。
沈文柏紧紧握着妻子的手,儒雅的脸上肌肉紧绷,他看向慕恪霆,声音沙哑:
“恪霆,拜托你们,一定要救她……”
“沈叔叔您放心,我们一定竭尽全力!”慕恪霆郑重承诺。
林清菡也红了眼眶,她松开苏婉,快步走到慕承骁面前,心疼地抚摸着他脸上的擦伤和血迹,
“骁骁,你怎么样?伤到哪里了?严不严重?”
她的话速很快,充满了母亲的担忧。
“妈,我没事,都是皮外伤。”
慕承骁勉强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却比哭还难看,他的目光始终无法从手术室的门上移开,
“是琋心……她是为了救我……”
他这句话,带着深深的自责,再次强调了沈琋心受伤的原因。
慕怀瑾的目光再次落到小儿子身上,那目光深沉如海,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没有出言责备,但那股无形的压力让慕承骁几乎喘不过气。
沈文柏深吸一口气,走到慕承骁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出乎意料的温和:
“承骁,别这么说。琋心她是军人,保护民众是她的职责。况且,你们是一起长大的……她做出这个选择,我们不意外。”
他的话,带着知识分子的理智与宽容,却更让慕承骁无地自容。
“沈叔叔,我……”
慕承骁喉咙哽咽,说不出完整的话。
这时,一直沉默观察的慕翊驰走了过来,他先是对沈文柏和苏婉微微颔首致意:
“沈叔叔,苏阿姨。”
然后才看向慕承骁,递过去一瓶拧开盖子的矿泉水,语气带着他特有的、试图缓和气氛的调侃,却掩不住担忧:
“臭小子,命挺大。先把水喝了,脸色白得跟鬼一样,别琋心没事,你先倒下了。”
慕承骁接过水,机械地喝了一口。
慕怀瑾转向大儿子,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冷硬:
“恪霆,袭击者的身份?背后是否干净?”
“主犯张猛,原‘雷桀’队员,因违纪被开除,对沈琋心同志怀恨在心,蓄意报复。目前已抓获,同伙一名昏迷。”
“初步审讯和背景调查正在进行,我会亲自跟进,确保挖地三尺,查清所有关联。”
慕恪霆的回答斩钉截铁,带着军人的铁血作风。
慕昀卓点了点头,不再多问,他对大儿子的能力有绝对的信心。
他的目光也转向了那扇紧闭的手术室门,负手而立,如同一尊沉默的山岳,但紧抿的唇角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林清菡扶着苏婉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低声安慰着。
沈文柏也坐在妻子身边,紧紧握着她的手。
沈琋云靠在另一边的墙上,双拳紧握,一言不发。
慕翊驰安排助理去处理一些后续琐事,比如食物、饮水等。
慕承骁则固执地站在原地,仿佛脚下生了根,目光死死锁住“手术中”那三个字,仿佛要将它们看穿。
走廊里再次陷入一种焦灼而沉重的寂静。
两个家庭,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
担忧、心痛、自责、愤怒……种种情绪在空气中无声地交织、蔓延。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淌。
每一分,每一秒,都牵动着所有人的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