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区总院病房外的走廊,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消毒水的气味混杂着无声的焦虑,在空间里弥漫。
沈琋心站在病房门口,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看着里面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右腿打着厚重石膏、额角缠着纱布的慕承骁。
他因为麻醉还未完全苏醒,安静地沉睡着,但那微蹙的眉头显示他即使在昏迷中也不安稳。
陈中校那句“人为破坏”、“目标明确,就是慕承骁”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沈琋心的耳膜,直抵心脏,瞬间冻结了她所有的血液,随即又燃起滔天的烈焰!
不是意外。
是蓄谋。
是针对慕承骁的,精准而狠毒的报复!
张猛!果然是他!
他不仅用了调虎离山计想引开自己,他真正的目的,或者说他并行不悖的毒计,是要在她前往所谓“真相”陷阱的同时,毁掉她最在意的人!
他要让她承受双倍的痛苦,既要面对可能存在的战友牺牲的隐情折磨,又要亲眼目睹爱人因她而遭受厄运!
好一个一石二鸟!好一个狠辣绝伦!
沈琋心背对着走廊里的慕翊驰和苏晴等人,面向着病房窗户,肩膀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她垂在身侧的双手,指关节因为极度用力而捏得发白,微微颤抖。
那不是害怕,是愤怒,是如同岩浆在地底奔涌、即将冲破地壳的、几乎要焚毁一切的震怒!
她回想起慕承骁在她面前,谈起新角色时眼中闪烁的光,
想起他笨拙却坚持地为她下厨,
想起他深夜陪在她身边,哪怕只是安静地各做各事,
想起他因为她可能面临危险而焦急担忧、甚至推掉工作赶回来的模样……
他那样努力地走向她,用他的方式守护着他们的感情和未来。
而现在,他却因为她,因为她过往执行纪律所结下的仇怨,躺在了这里,浑身是伤,前途未卜!
一种前所未有的自责和汹涌的杀意,如同两条交织的毒蛇,死死缠绕住她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让她窒息。
是她,将危险带到了他的身边!
是她,低估了张猛的疯狂和卑劣!
慕翊驰走到她身后,声音低沉而冷硬,带着压抑的怒火:
“警方和剧组那边的初步结论已经出来了,爆炸物是自制的黑火药混了铁砂,放在那个废弃油桶里,用遥控装置引爆。时机抓得太准了,就是冲着承骁去的。张猛……他是在玩火自焚!”
沈琋心没有回头,她的声音像是从冰封的深渊里传来,带着刺骨的寒意,每一个字都仿佛能冻结空气:
“他知道动我很难,所以,他选择了承骁。”
她缓缓转过身,那双总是清冷平静的眼眸,此刻仿佛有风暴在凝聚,锐利、冰冷,燃烧着骇人的光芒,
“他成功了。他成功激怒了我。”
这怒意并非歇斯底里的咆哮,而是沉静到了极致的冰冷,如同万年不化的冰川下涌动的暗流,蕴含着摧毁一切的力量。
她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因为这极致的愤怒而降低了温度。
杨瑞看着这样的沈琋心,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感到一阵心悸。
他从未见过沈琋心露出如此……可怕的神情。
“琋心,你……”
慕翊驰想说什么。
沈琋心抬手打断了他,她的目光重新投向病房内昏睡的慕承骁,眼神在那瞬间变得极其复杂,有心疼,有愧疚,但最终都沉淀为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和决绝。
“二哥,”
她第一次用了这个称呼,语气却冰冷如铁,
“麻烦你,加派人手,守好这里。在他康复之前,我不允许任何意外再发生。”
“你放心,除非我死了,否则没人能再动他一根头发。”
慕翊驰郑重承诺。
沈琋心点了点头,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慕承骁,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
然后,她毅然决然地转身,迈步向外走去,步伐稳定而迅速,带着一种一去不返的决绝。
作战服外套的下摆在她身后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你去哪儿?”
沈琋心头也未回,冰冷的声音在走廊里清晰地回荡,带着金属般的质感:
“去结束这场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