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猛如同黑暗中耐心编织陷阱的毒蜘蛛,将目标锁定在慕承骁身上后,并没有急于行动。
他清楚,直接对慕承骁下手,风险依然存在,而且很可能立刻引来沈琋心和官方力量的雷霆打击。
他需要一个更巧妙、更能确保成功率的方法。
“必须先把那娘们从她那个乌龟壳里调开,让她远离部队,远离她熟悉的保护圈,最好……能让她落单。”
张猛对耗子阐述着他的计划,眼神阴鸷,
“只要她慌了,乱了,我们才有机会同时对那个小白脸下手,或者……逼她为了救那个小白脸,自己走进我们的陷阱。”
耗子似懂非懂:
“猛哥,怎么调开她?她现在警惕性那么高。”
张猛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得意:
“她不是在乎那个死掉的‘赤狐’吗?我们就从这方面下手。”
他让耗子想办法弄来了一件旧的、与当年他们服役时期制式相似的作训服上衣,然后又不知从何处摘来了一枚略显陈旧、却与“赤狐”生前所在分队标志相似的臂章,甚至还有一张模糊的、像是从某个集体合照上裁剪下来的年轻士兵的半身照。
他将这些东西,连同另一张用剪报拼贴的、写着
“想知道‘赤狐’真正的死因吗?明天下午三点,城西废弃炼钢厂,独自前来。过时不候,真相永埋。”
的纸条,一起塞进了一个脏兮兮的帆布包里。
“猛哥,这……她能信吗?”
耗子看着这些道具,心里没底。
“她不一定全信,但她一定会来查证!”
张猛笃定地说,他太了解沈琋心这类人的性格了,责任感、对战友的情谊,是她们最大的软肋。
“尤其是涉及到她心里那根刺,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她都不会置之不理。而且,我们选的地方,城西废弃炼钢厂,远离市区,环境复杂,便于我们观察和隐藏,也符合‘秘密交易’的设定。”
他选择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天色尚早,但又给了对方一定的准备时间。
要求“独自前来”,是为了最大限度削减她可能携带的官方力量。
这天傍晚,沈琋心照常从部队返回公寓。
在小区门口,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骑着电动车的外卖员与她擦肩而过,似乎是不经意间,一个脏旧的帆布包从车筐里掉落,正好落在沈琋心脚边。
那“外卖员”头也不回,加速离开,迅速汇入车流消失不见。
沈琋心脚步一顿,目光瞬间锐利如鹰,扫过那个帆布包和“外卖员”消失的方向。
她没有立刻去捡,而是迅速观察四周,确认没有其他异常后,才戴上随身携带的战术手套,弯腰将帆布包捡起。
入手颇有些分量。
她没有在门口打开,而是面色如常地拿着它走进了公寓大楼。
回到家中,慕承骁还在书房进行视频会议。
沈琋心直接走进客房,将帆布包放在桌上,再次用检测仪扫描后,才小心地打开。
当她看到里面那件旧作训服、那枚似曾相识的臂章、那张模糊的照片,尤其是那张拼贴的纸条时,她的瞳孔猛地收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
“赤狐”的死因……真正的死因?
尽管理智告诉她,这极有可能是一个陷阱,是张猛卑劣的心理战和调虎离山之计。但情感上,那个埋藏心底最深的伤疤,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信息”狠狠刺痛了。
万一……万一真的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情呢?
万一“赤狐”的牺牲,并非她所知的那样?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检查着帆布包里的每一样东西。
作训服的磨损程度、臂章的缝线、照片的材质……
她试图从中找出伪造的痕迹。
大部分东西都做得相当粗糙,经不起细查,但那张模糊的照片和那句“真正的死因”,像魔咒一样在她脑海里盘旋。
她立刻通过加密通讯,将情况报告给了安全部门的陈中校,并发送了所有物件的清晰照片。
“很明显是陷阱,沈中尉。”
陈中校的声音很快传来,带着冷静的分析,
“对方想引你出去,而且选了一个非常偏僻、便于他们动手的地点。我们建议,不予理会,或者,将计就计,由我们派人伪装成你前去,实施抓捕。”
沈琋心沉默着。
她知道陈中校的方案是最稳妥的。
但是……
“陈中校,”
她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我申请,亲自前往。”
“沈中尉!这太冒险了!”
陈中校立刻反对。
“我知道冒险。”
沈琋心语气坚定,
“但张猛此人狡诈多疑,如果不是我本人出现,他很可能不会露面,甚至会再次隐匿。这是目前最好的、也是最快能抓住他的机会。我只需要你们在外围布下天罗地网,确保能在我与他接触后,及时收网。”
她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绝:
“而且,有些话,我需要亲自问他。关于‘赤狐’,也关于他和我之间的恩怨。”
就在这时,慕承骁结束了会议,推开客房的门:
“琋心,我忙完了,晚上想吃什么……”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了桌上摊开的那些东西,以及沈琋心异常凝重的脸色。
“这是什么?”
他走上前,拿起那张拼贴的纸条,只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大变,
“明天下午三点?废弃炼钢厂?独自前往?不行!这绝对是个圈套!你不能去!”
沈琋心抬眼看他,眼神复杂:
“我知道是圈套。”
“知道你还去?!”
慕承骁又急又气,音量不自觉地抬高,
“太危险了!张猛就是个疯子!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正因为他是疯子,才必须尽快解决。”
沈琋心冷静地分析,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给出明确的时间和地点,是我们抓住他的最佳机会。错过这次,他不知道又会躲到什么时候,用什么更卑劣的手段。”
“那也不行!”
慕承骁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力道之大,透露着他内心的恐慌,
“我不同意!让警方、让军队去!你不能自己去当诱饵!”
沈琋心看着他眼中几乎要溢出来的担忧和恐惧,心中微微一颤,但她的决心并未动摇。她轻轻却坚定地挣脱了他的手。
“慕承骁,这是我的职责,也是我的战场。”
她看着他,眼神清澈而坚定,带着一种他无法撼动的力量,
“我向你保证,我会做好准备,外围也会有我们的人。我不会让自己出事。”
“保证?你拿什么保证?!”
慕承骁几乎是吼出来的,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
“万一呢?万一出了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办?!”
“没有万一。”
沈琋心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带着属于“惊雷”的自信和强悍,
“我从不打无准备之仗。”
她不再看他,转身开始检查自己的随身装备,将一把匕首绑在小腿内侧,检查手枪的弹药,动作熟练而迅速,浑身散发着一股即将出征的凛然气息。
慕承骁看着她决绝的背影,知道自己无法改变她的决定。
一种巨大的无力和恐慌感攫住了他。
他明白,她是对的,这是最快结束威胁的方式。
但他无法承受任何可能失去她的风险。
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知道,他拦不住她。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她的能力,并且……做好他自己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