辅助训练区相对独立,只有几组器械和一片软垫。空气里弥漫着橡胶和消毒水的气味。
沈琋心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慕承骁。她的眼神不再是刚才在众人面前的平淡,而是锐利如鹰隼,仿佛能穿透他的皮肉,看到他每一寸肌肉的发力,每一个念头的转动。
“知道我为什么说你死了三次吗?”她开口,声音在空旷的训练区里显得格外清晰。
慕承骁谨慎地回答:“因为我的动作不够标准,不够快。”
“错。”沈琋心直接否定,“是因为你还在‘演’。”
她上前一步,几乎与他脚尖相对,逼人的气势扑面而来:“你脑子里想的是‘这个动作应该怎么做才好看’,而不是‘怎么用最快、最有效的方式制服或击杀对手’。你的眼神里没有杀气,你的肌肉没有瞬间爆发的准备。你在模仿,不是在战斗。”
她一针见血,戳破了慕承骁一直隐约感觉到,却无法准确形容的问题核心。
“我……”慕承骁张了张嘴,想辩解,却发现无言以对。
“脱掉你的上衣。”沈琋心突然命令道。
慕承骁愣了一下。
“执行命令!”她的声音陡然严厉。
慕承骁不再犹豫,迅速脱掉了上身的作训服,露出线条分明、却并非专业运动员般夸张的肌肉。
沈琋心的目光在他上身扫过,如同扫描仪。“肌肉密度可以,但爆发力不足,核心力量群协同性差。这是你动作松散的根本原因。”
她走到他身后,毫无预兆地,冰凉的指尖猝然按上他后背的某处肌肉群。
慕承骁浑身一僵,那触感让他心跳骤停。
“这里,”她的声音近在耳畔,带着训练时特有的冷硬,“在你做侧身格挡时,应该是瞬间绷紧,像钢板一样。而你,是松的。”她的指尖用力,一股尖锐的酸胀感传来,让慕承骁忍不住闷哼一声。
“还有这里,”她的手指滑到他腰侧,“发力时重心转移,这里应该是轴心,稳如磐石。你呢?飘忽不定!”
她的手指如同带着电流,所到之处,不仅点出他肌肉发力的薄弱点,更在他心里激起惊涛骇浪。他从未被人如此……解剖过。无论是身体,还是表演。
“现在,忘记你学过的所有套路。”沈琋心退开一步,拉开距离,眼神恢复冰冷,“看着我。”
她随意地摆了一个起手式,没有任何花哨。“攻击我。”
慕承骁看着她看似随意站立的姿势,却感觉无从下手,仿佛每个方向都被封死。
“犹豫,就是败北的第一步。”沈琋心声音冷冽。
慕承骁一咬牙,猛地前冲,一记直拳挥向她面门。
沈琋心动都没动,只是在他拳头即将触及的瞬间,头部微侧,左手如闪电般探出,不是格挡,而是直接扣住他手腕,顺势一拉,右脚悄无声息地绊在他支撑腿的后脚跟。
“砰!”
慕承骁甚至没看清她的动作,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已经被重重地摔在软垫上,肺里的空气都被挤了出去,眼前发黑。
“第一次。”沈琋心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没有任何波动,“起来。”
慕承骁咳了两声,挣扎着爬起来。
“你的攻击意图太明显,全身都是破绽。再来。”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对慕承骁而言如同地狱。他一次次地攻击,一次次地被沈琋心用最简单、最直接、也最羞辱人的方式放倒。摔、绊、锁、拧……她仿佛一个无情的教学机器,用他的身体作为教具,将“实战”二字,血淋淋地刻进他的骨头里。
汗水浸透了他的头发,顺着下颌线滴落。身上被摔得青紫,肌肉酸痛得几乎不听使唤。但他咬着牙,一次次爬起来,眼神里的不服输和倔强,越来越浓。
沈琋心看着他狼狈却不肯认输的样子,眼底深处,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波动,一闪而逝。
当慕承骁再一次被她用一个巧劲摔出去,趴在地上剧烈喘息时,她没有立刻叫他起来。
她走到他身边,蹲下,声音依旧清冷,却似乎少了几分之前的锐利:
“记住刚才摔倒的感觉。记住疼痛的位置。那不是失败,是身体在告诉你,哪里错了。”
慕承骁侧过头,汗水模糊的视线里,是她近在咫尺的、清冽的侧脸。
“演戏需要形似,但‘利刃’需要神似。形是骨架,神是血肉和灵魂。”她看着他,目光深邃,“想真正理解他,先学会像他一样思考,像他一样战斗。”
她站起身,丢给他一条干净的毛巾和一瓶功能饮料。
“今天到此为止。明天同一时间,继续。”
说完,她不再看他,转身离开了训练区,背影干脆利落。
慕承骁躺在冰冷的软垫上,胸口剧烈起伏,浑身像散了架一样疼。但他看着天花板,嘴角却缓缓地、缓缓地勾起了一个弧度。
疼,真疼。
他的“私人教官”,果然名不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