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江风也带上了更重的凉意，却吹不散两人之间那层无形的、滚烫的氤氲。手依然牵着，从最初的僵硬试探，到如今的自然而然，仿佛本该如此。
走出一段距离，沈琋心才仿佛刚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哑：“风大了。”
“嗯。”慕承骁应着，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反而握得更紧了些，用掌心熨帖着她微凉的手背，“冷吗？”
“不冷。”沈琋心摇头。被他握着的地方，像揣了个小火炉，热度源源不断地传来，沿着手臂一路烧到耳根。
她下意识想抽回手，轻微一动，却被他更紧地握住。
“别动，”他侧过头看她，眼底映着江面的碎光，亮得惊人，“让我再牵一会儿。”语气里带着点耍赖的央求，像讨糖吃的小孩。
沈琋心抿了抿唇，没再动作。默认，有时候就是一种纵容。
两人继续沿着江岸沉默地走，气氛却与先前截然不同。之前的暧昧是朦胧的、试探的，带着不确定性；而现在，那层薄薄的窗户纸虽然还没被彻底捅破，却已经被刚才那个牵手和那一声“嗯”烫出了一个洞，温暖而黏稠的气息正从那个洞里不断涌出，包裹着他们。
“我明天一早的航班回队里。”沈琋心忽然开口，打破了这过于黏稠的沉默。她需要说点正事，来平复一下过于失序的心跳。
慕承骁脚步一顿，脸上的笑意淡去几分，染上不舍：“这么快？”
“嗯，假期结束了。”
“我送你。”他立刻说。
“不用，”沈琋心拒绝得干脆，“机场人多眼杂，不方便。”
慕承骁想起那些无孔不入的狗仔和粉丝，皱了皱眉，知道她说得在理，但心里的失落却挥之不去。“那……到了给我发个信息。”
“好。”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慕承骁用拇指的指腹，无意识地、轻轻地摩挲着她虎口处的薄茧，那是常年握枪留下的印记。这个细微的动作，带着难以言喻的亲昵和怜惜。
沈琋心指尖微颤，一种陌生的酥麻感从接触点蔓延开来。
“你的手，”他低声说，像是在研究什么珍宝，“有很多故事。”
“训练留下的而已。”她试图用平淡的语气掩盖内心的波澜。
“不止，”慕承骁却摇摇头，“这里，是握枪的。这里，”他的指尖轻轻划过她指关节内侧另一处更细微的茧，“是常年戴手套磨的吧？还有这里，一道小疤痕，怎么来的？”
沈琋心有些讶异，没想到他观察得如此细致。“很久以前，一次小任务，被树枝划的。”
“疼吗？”他问，声音轻柔得像羽毛拂过。
“早忘了。”她答，心里却因为他这句简单的问话，泛起一丝涟漪。很少有人会问这种细微的伤痕疼不疼，大家看到的，通常只是她作为“惊雷”的强大。
“以后小心点。”他握紧她的手，语气认真，“我会心疼。”
直白的话语没有任何铺垫，就这么砸了过来。沈琋心感觉脸颊又开始发烫，幸好夜色深沉。她有些不自在地偏过头，看向江面：“……知道了。”
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耳尖，慕承骁低低地笑了起来，心情大好。他发现，褪去“魔鬼教官”的外壳，她其实很容易害羞，这种反差让他心头发软。
“笑什么？”沈琋心有些恼羞成怒地瞪他一眼，可惜隔着墨镜，威力大减。
“笑你可爱。”慕承骁从善如流。
“……胡说八道。”沈琋心扭回头，决定不再看他。
这时，路过一个卖花的婆婆，挎着篮子，里面还剩几支孤零零的玫瑰。婆婆看着这对牵着手、外形出众的年轻人，笑眯眯地用方言说着什么，大致是让慕承骁给女朋友买支花。
慕承骁心中一动，看向沈琋心。
沈琋心立刻察觉他的意图，压低声音：“别闹，拿着花目标太明显。”
慕承骁有些遗憾，但还是听了话，对着婆婆歉意地笑了笑，用普通话说了句“谢谢，不用了”。
离开婆婆几步远，他才凑近沈琋心耳边，用气音说：“下次补给你，一束最大的。”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廓，沈琋心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感觉那片皮肤都快烧起来了。“谁稀罕。”她小声嘟囔，语气却没什么力度。
“我稀罕。”慕承骁看着她，目光专注，“我想看你拿花的样子。”
沈琋心不说话了。她发现，在撩人这方面，自己完全不是这个顶流的对手。他总有办法用最直接的话语，打得她措手不及。
两人就这样牵着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大多是慕承骁在说，说他对新电影的理解，说他对角色的困惑，问她一些基础的军事常识。沈琋心偶尔回答几句，言简意赅，却总能切中要害。
这种平淡的交流，却莫名有种岁月静好的温馨。仿佛他们不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暧昧拉扯的男女，而是一对相处已久、默契十足的伴侣。
时间悄然流逝，远处酒店的轮廓已然在望。这意味着，今晚的漫步即将结束。
慕承骁的脚步慢了下来，握着她的手也收紧了些。
“到了。”沈琋心看着酒店门口闪烁的霓虹，轻声提醒。
“嗯。”慕承骁应着，却站着没动。他转过身，面对着她，目光在她戴着墨镜的脸上流连，似乎想穿透那层深色的遮挡，看清她此刻的眼神。
“沈琋心，”他唤她的全名，带着一种郑重的意味，“今晚我很开心。”
“嗯。”沈琋心点了点头。她也是。这句话在她心里转了一圈，终究没有说出口。
“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他问，带着明显的期待。
“看任务安排。”沈琋心给出一个官方回答。
“我会想你的。”慕承骁却不满足，直接表达了自己的思念。
沈琋心呼吸一滞。她张了张嘴，那句“我也会”在嘴边盘旋了几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化作一个简单的：“……照顾好自己。”
慕承骁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但很快又被笑意取代。他知道，对她不能操之过急。今晚能牵到她的手，能得到她默认的许可，已经是巨大的进步。
“你也是。”他松开她的手，动作缓慢而带着留恋。掌心骤然失去的温度，让两人都感到一丝空落。
沈琋心将重获自由的手悄悄背到身后，蜷缩起来，仿佛这样就能留住那份余温。
“我送你进去？”慕承骁指了指酒店侧门。
“不用，就几步路，我自己可以。”沈琋心摇头，“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好，我看着你进去。”
沈琋心不再多言，转身朝酒店侧门走去。她的背影依旧挺拔利落，步伐稳健。
慕承骁站在原地，目送着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内，才缓缓收回目光。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刚刚牵过她的那只手，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最终化作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
他拿出手机，点开那个置顶的聊天框，飞快地输入。
【到了给我信息，等你。】
发送成功。他握紧手机，感觉整个夜晚都变得无比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