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
苍白,沾满暗色污渍(是灰尘?油垢?还是……别的什么?),五指修长但指节突出,正死死扣住锈蚀金属栅栏的边缘,手背上的青筋因为用力而微微凸起。它在清晨灰白的光线下,以一种突兀而诡异的姿态,凝固在栅栏的缝隙间,一动不动。
仿佛时间按下了暂停键。
林辰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停止了跳动,血液冲向头顶,又在下一秒冰冷地回流,带来一阵眩晕般的窒息感。他死死盯着那只手,瞳孔急剧收缩,身体僵在灌木丛后,连呼吸都本能地屏住了。大脑在极致的惊骇中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的警报在尖叫:危险!暴露了?!
几乎在同一时刻,身旁萧烬的灵体做出了反应——不是爆发,而是极致的收敛与凝聚!那本就隐匿到近乎虚无的能量波动,骤然间压缩到了极限,如同融入水中的一滴墨,瞬间与周围环境的气息、光线、甚至空气流动的频率完美同步!连林辰与他之间那丝细微的感应,都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萧烬彻底消失了。只有一股冰冷到极点的、如同潜伏猎豹锁定猎物般的杀意,如同无形的尖锥,牢牢锁定着那只手和它身后的栅栏缝隙!
没有言语,没有意念传递。极度的警惕和随时准备发动致命一击的态势,就是萧烬此刻唯一的语言。
时间在死寂中缓缓爬行。一秒,两秒,三秒……
那只手,依旧扣在栅栏上,没有任何后续动作。没有推开栅栏,没有人影出现,甚至没有再晃动一下。就像一尊以手为主题的、充满惊悚意味的雕塑,被遗忘在了清晨的巷角。
是陷阱?是诱饵?还是……别的什么?
林辰强迫自己从最初的震惊中挣脱出来,努力恢复思考能力。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快速分析着眼前的景象:那只手看起来很“真实”,不是幻影或能量造物。手上的污渍是陈旧的,指甲缝里也嵌着黑泥,不像是临时伪装。最重要的是,那只手伸出的姿态……似乎带着一种“吃力”和“试探”的意味,不像是埋伏者从容的布置。
难道……是有人被困在了下面?图书馆地下室的某个工作人员?或者,是和他们一样,因为某种原因潜入此地,却被困住了的……“同行”?
这个念头让林辰的心跳更加紊乱。如果是后者,对方是敌是友?是否也与笔记的信号源有关?
就在他心念电转,犹豫着是立刻撤离还是继续观察时——
那只手,突然又动了!
它松开了紧扣栅栏边缘的手指,手掌向内回收了一些,但并没有完全缩回黑暗。然后,那只手的食指,极其缓慢地、用一种近乎僵硬的姿势,在栅栏粗糙生锈的铁条上,轻轻敲击了起来。
“嗒……嗒嗒……嗒……嗒嗒嗒……”
不是随意的敲打,而是带着清晰节奏和间隔的敲击声!
林辰的耳朵竖了起来,全神贯注地捕捉着那微弱的声响。很快,他辨认出了那个节奏——一个极其简单的、国际通用的摩斯电码求救信号:
三点,三划,三点。
sos。
求救!
下面的人,在求救!
这个发现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林辰心中的惊疑。陷阱的可能性依然存在,但一个主动发出sos求救信号的行为,让“被困者”的可能性大大增加。
他下意识地看向萧烬的方向,尽管什么也看不到。他能感觉到,那股冰冷的杀意,在敲击声响起后,也略微松动了一丝,转为更加审慎的探究。
怎么办?
回应?还是无视?
林辰的指尖微微颤抖。贸然回应可能暴露自己,也可能落入圈套。但如果是真的被困者,并且可能与图书馆地下的秘密有关……
他咬了咬牙,决定冒一个险。他没有出声,也没有做出任何可能暴露位置的大动作。他同样伸出自己的手,在身边一块潮湿的砖石地面上,用指尖,以极轻的力度,模仿着刚才的节奏,敲击了三下。
嗒……嗒嗒……嗒……嗒嗒嗒……
sos。
他发出了同样的信号,意思是:“收到。你是谁?”
敲击声刚落,巷子深处栅栏后的敲击声立刻停止了。
短暂的沉寂,仿佛下面的人在消化和确认。
几秒钟后,新的敲击声响起,节奏变得更快、更复杂一些。林辰凝神倾听,快速在心中翻译:
“我……是……图……书……馆……员……被……困……地……下……帮……忙……”
图书馆员?被困地下?
林辰心中疑虑稍减,但警惕未消。他再次敲击回应,用更简短的码:“情况?几人?”
下面的敲击:“一人。受伤。门锁坏。通风井卡住。”
一人,受伤。听起来合理。但依然无法完全排除陷阱。
就在这时,萧烬的意念如同滑润的细流,极其轻微地、避开可能存在的探测,传入林辰的意识:
“能量扫描……下方只有……一个生命体征……微弱……不稳定……无其他能量反应……无隐藏的恶意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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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烬的感知更直接。下面确实只有一个活人,状态不佳,而且没有检测到明显的敌意能量或伏兵痕迹。
这增加了可信度。
林辰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他最后敲击了一次:“等待。小心。”
然后,他对着萧烬的方向,极轻微地点了点头。
行动。
他们如同两道融入晨光的影子,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灌木丛,快速而谨慎地靠近那条小巷。巷子很窄,堆放着一些废弃的建材和垃圾袋,地面湿滑。那个锈蚀的栅栏位于巷子尽头,紧贴着图书馆红砖墙的根部,半埋在地下,上面压着一块断裂的水泥板,只留下狭窄的缝隙。
林辰蹲在栅栏旁,没有立刻动手。他先仔细倾听栅栏后的动静,只有极其微弱的、压抑的喘息声,还有液体滴落的细微声音(可能是漏水,也可能是……血?)。他又观察了一下栅栏的结构和锁具——很老旧的挂锁,已经锈死了,但连接栅栏与水泥边框的合页似乎腐蚀得更严重。
“从合页下手。”萧烬的意念传来。他的灵体显露出一丝轮廓,红发光芒凝聚成一道极其纤细、炽热的能量束,如同最精密的切割激光,悄无声息地抵在锈蚀最严重的合页连接处。
“嗤……”微不可闻的灼烧声响起,青烟冒出。坚固的金属在高温能量下迅速软化、变形。萧烬的动作非常小心,控制着能量强度和范围,避免产生大的声响或光亮。
林辰则在一旁警戒,目光不断扫视着巷口和图书馆建筑的窗户。
大约两分钟后,“咔”一声轻响,一侧的合页被熔断。萧烬转向另一侧。又过了一分多钟,第二个合页也被切断。
林辰戴上准备好的手套(避免留下指纹和划伤),双手抓住栅栏冰冷的铁条,用力向上一提!
“嘎吱……”
栅栏带着锈蚀的刺耳摩擦声,被他整个提了起来,露出了下面黑黝黝的、垂直向下的洞口。一股阴冷潮湿、混合着霉味、铁锈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的空气,猛地从洞中涌出,扑打在林辰脸上。
洞口不大,直径约六十公分,边缘参差不齐,内壁是粗糙的水泥,有生锈的金属爬梯向下延伸,消失在黑暗中。
林辰探头向下望去,只能看到下方几米处有一团模糊的影子蜷缩着。他拧开一支微型强光手电(k的装备),光柱刺破黑暗,照亮了下方的景象。
下面是一个大约三四米深的竖井底部,空间狭窄,堆着一些腐烂的杂物和积水。一个人影正靠坐在潮湿的墙壁边,穿着深蓝色的、沾满污渍的工作服,头发凌乱,脸上有擦伤和淤青,左腿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裤腿被划破,露出渗血的伤口。他大约四十多岁年纪,面容普通,此刻正眯着眼睛,抬手遮挡突如其来的强光,脸上混杂着痛苦、惊恐和一丝看到希望的激动。
看起来,确实像一个意外受伤被困的维修工或图书馆员。
“谢……谢谢……”下面传来男人虚弱而嘶哑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我……我是图书馆夜班保安老王……检修电路……踩空摔下来了……腿好像断了……门从里面反锁了……这通风井的盖子也卡死了……”
林辰没有立刻回应。他用手电光快速扫过竖井底部和男人周围,确认没有其他人或异常物品。同时,他也在仔细观察这个自称“老王”的男人。工作服上的铭牌模糊不清,但样式确实是常见的工装。手上的老茧和污渍看起来是长期劳作留下的。表情和身体语言也符合受伤被困者的特征。
但谨慎起见,他没有完全放松。他对着下面喊道:“坚持一下,我找东西拉你上来!”
他转头看向萧烬,用眼神询问。
萧烬的灵体悬浮在洞口上方,红发光芒如同最精密的探测器,无声地扫描着下方的人和整个竖井。“生命体征……匹配他的描述……腿部骨折,失血,虚弱。”萧烬的意念传来,“能量场……很普通,没有异常。但……”
“但什么?”
“他的情绪波动里……除了获救的庆幸和身体的痛苦……还有一丝……很隐晦的‘紧张’和‘警惕’。”萧烬的感知极其敏锐,“不像是单纯对陌生救援者的警惕……更像是在……‘防备’着什么别的东西。”
防备?在这个地下竖井里?防备什么?黑暗?还是……
林辰心中疑云再起。但他不能见死不救,尤其是在对方已经发出明确求救信号的情况下。而且,如果这个老王真的是图书馆工作人员,或许能提供一些关于地下室的线索。
他迅速从背包里取出一截高强度伞绳,一端在巷子里一块牢固的水管上系好,另一端抛下竖井。“抓住绳子,系在腰上!我们拉你上来!”
下面的老王忍着痛,艰难地将绳子在腰间打了个结实的结扣。“好……好了!”
林辰和萧烬合力(萧烬用能量辅助),小心翼翼地将老王从竖井中拉了上来。过程很慢,尽量减轻对他伤腿的二次伤害。当老王的上半身终于探出洞口时,林辰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将他彻底拖了出来,平放在巷子相对干燥的地面上。
老王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脸色苍白,额头布满冷汗。他的左小腿确实呈现出不自然的弯曲,伤口还在渗血。
林辰蹲下身,快速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骨折,需要固定。有急救包吗?”他问老王,同时也是在问萧烬(k的装备里有基础医疗用品)。
“没……没有……”老王虚弱地摇头,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了一眼图书馆建筑的方向,那丝“紧张”感更明显了。
林辰从背包里拿出简易急救包,取出绷带和两块充当夹板的硬塑料片,开始为老王做临时固定。他的动作不算专业,但足够稳住伤势,减少痛苦和进一步损伤。
在这个过程中,老王断断续续地讲述着他的“遭遇”:他是图书馆的夜班保安兼杂工,昨晚深夜巡查时,发现地下室老旧的配电箱有异响,担心短路起火,就下去查看。结果在昏暗的楼梯上踩空滚落,撞坏了腿,配电间的门也被震得反锁了(老式弹簧锁容易卡死)。他挣扎着想从通风井爬出去求救,但井口的栅栏因为年久失修,被上面掉落的水泥板卡住,只能勉强伸出一只手……
故事听起来合情合理。但林辰注意到,老王在讲述“配电箱异响”和“地下室”时,眼神有明显的闪烁,声音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不是对疼痛的忍耐,更像是对“某些东西”的恐惧。
而且,萧烬的意念也再次传来提醒:“他在隐瞒……关于地下室的……某些部分。恐惧很真实……但不是针对‘意外’本身。”
固定好伤腿,林辰递给老王一瓶水和一点高能量食物。“谢谢……小兄弟……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老王感激涕零,吃喝了一点后,精神似乎好了一些。但他依旧没有主动提出联系图书馆其他人或报警,反而试探着问:“小兄弟,你这么早在这里……是干什么的?”
来了。试探。
林辰早已准备好说辞,他指了指自己略显狼狈但还算干净的衣着和背包:“我是附近大学的学生,通宵复习准备补考,早上出来透气,听到这边有动静就过来看看。”这个借口在高考刚结束的时期,不算太突兀。
老王“哦”了一声,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但眼神里的探究并未完全消失。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一点,压低声音说:“小兄弟,你救了我,我老王记在心里。不过……有件事我得提醒你。”
林辰心中一动。“什么事?”
老王看了看四周,仿佛怕人听见,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混杂着恐惧和神秘的语气:“这图书馆……特别是地下室……不太干净。我昨晚下去,不只是听到异响……我还……看到了点‘东西’。”
“东西?”林辰配合地露出疑惑和一丝好奇。
“嗯……”老王咽了口唾沫,脸上恐惧更甚,“影子……不像人的影子……还有……光,蓝色的光,一闪一闪的,从墙里面透出来……还有声音,很低很低的,像是有人在哭,又像是什么机器在转……我吓得想跑,才踩空摔了……”
蓝色的光?低语声?这描述……与笔记的异动和萧烬感知到的信号何其相似!
林辰的心脏猛地一跳,但脸上尽量保持平静:“是不是老旧的线路或管道故障?产生了光影和声音?”
“绝对不是!”老王斩钉截铁地摇头,眼神里充满了确信,“我在这图书馆干了十几年了,地下室每个角落我都熟悉。那光和声音,绝对不是以前有的!而且……”他犹豫了一下,仿佛在下决心,“而且我好像还看到……地下室里,有些老档案柜……好像被人动过。一些几十年前的、封存的旧图纸和记录……有被翻找的痕迹。”
旧图纸和记录?被翻找?
林辰的呼吸几乎停滞。这几乎直指核心——父亲的研究,早期的记录!
“有人潜入?”林辰追问。
“不知道……门锁都是好的,除了我没人有钥匙。”老王摇头,“所以才邪门!小兄弟,我看你是个好人,听我一句劝,离这图书馆远点,特别是晚上和没人的时候。这里……真的有点不对劲。我这次捡回条命,以后这夜班,打死我也不值了!”
老王的话里充满了后怕和劝诫,听起来情真意切。但林辰和萧烬都捕捉到了其中的关键信息:地下室有异常光影声音,可能与笔记信号同源;有旧记录被秘密翻动过;老王对此感到极度恐惧,并试图警告他人远离。
这些信息,与他们探查的目的高度吻合。
但老王的身份和遭遇,依然存在疑点。他的恐惧是真的,隐瞒也是真的。他到底知道多少?他的“被困”真的是纯粹的意外吗?
林辰看着老王苍白痛苦的脸,决定暂时不深究。当务之急是处理眼前的情况,并利用这个机会。
“王师傅,你的伤需要尽快去医院。你能联系图书馆其他人或者家人吗?或者我帮你叫救护车?”林辰问道。
“别!别叫救护车!也别联系图书馆!”老王突然激动起来,挣扎着抓住林辰的手臂,力气大得不像个重伤的人,“不能让人知道我下去了……特别是现在!小兄弟,你帮人帮到底,送我去……去我侄子开的小诊所吧,不远,就在两条街外。我让他处理,不会声张。我……我不想惹麻烦。”
不想惹麻烦?怕被追究擅离职守?还是怕……别的?
林辰和萧烬交换了一个眼神。送老王去诊所,一来可以暂时支开他,避免他碍事或报警;二来,可以近距离观察他,或许能发现更多端倪;三来,也能卖个人情,为后续可能的接触留余地。
“好,我扶你过去。”林辰点头答应。
他们搀扶起老王(萧烬用能量暗中分担了大部分重量),小心地避开可能有人经过的路线,朝着老王指的方向走去。老王的侄子诊所位于一片老式居民楼的一层,门面很小,此刻卷帘门还关着。
老王敲了敲门,用方言喊了几声。过了一会儿,一个睡眼惺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人打开门,看到老王的惨状吓了一跳,连忙将他们让了进去。
诊所里弥漫着消毒水味,设施简陋。侄子是赤脚医生,但处理简单骨折和外伤还算熟练。他一边给老王清洗伤口、打夹板,一边抱怨叔叔不小心。
林辰在一旁安静等待,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这个小小的诊所和那个侄子。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老王在包扎过程中,依旧不忘低声叮嘱侄子不要声张,就说他是自己在家摔的。侄子虽然不满,但也答应了。
处理完毕,老王躺在诊所里间的一张简易病床上,挂着点滴,脸色好了很多。他再次对林辰千恩万谢,并塞给林辰一小卷皱巴巴的钞票作为酬谢,被林辰婉拒了。
“小兄弟,你是个实在人。”老王感慨道,看着林辰,犹豫了一下,还是压低声音说,“那图书馆地下室……你最好别好奇。有些东西,不知道比知道好。我言尽于此,你救了我,我不忍心看你惹上麻烦。”
林辰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王师傅提醒。你好好休息。”
他告辞离开。走出诊所,清晨的阳光已经有些刺眼。街道上行人渐多,早市开始喧闹。
林辰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与显露出身形的萧烬汇合。
“你怎么看?”林辰低声问。
萧烬的灵体红发光芒平稳流转,意念清晰:“他的话……七分真,三分假。恐惧是真的,看到异常光影也是真的。但‘被困’的细节和他对某些事情的‘隐瞒’……有问题。他可能不只是个普通保安。而且……”
“而且什么?”
“他侄子诊所的能量场……非常‘干净’。”萧烬的意念带着一丝玩味,“干净得有点过分了。一个位于老城区、经营多年的小诊所,按理说会有各种病患残留的微弱能量和情绪碎片。但我几乎没感觉到。像是……被特意‘清理’过,或者长期有某种‘净化’措施。”
一个过分干净的小诊所?一个身份存疑、恐惧却隐瞒的图书馆保安?
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图书馆那边呢?”林辰看向图书馆方向。经过老王这件事一折腾,时间已经到了早上八点多。图书馆应该快开门了。
“老王被困被救,短时间内图书馆方面可能还不知情,或者知道了也会优先处理内部问题,暂时不会大张旗鼓。”萧烬分析道,“这是我们潜入探查的最好时机。地下室的门锁可能因为老王的‘意外’而处于非正常状态,或者留有缝隙。”
“笔记的反应呢?”林辰摸了摸怀中的笔记。自从他们离开通风井附近后,笔记就再无异动。
“靠近图书馆,尤其是地下室入口时,应该会有反应。”萧烬道,“我们需要一个合理的身份混进去。”
林辰想了想,从背包里拿出了那张市第三中学的准考证复印件,还有一支笔和一个小笔记本。“也许……我们可以是来做‘社会调查’或‘查找地方文史资料’的高中毕业生?”高考刚结束,很多毕业生会进行这类活动,不算太突兀。
萧烬的红发光芒微微闪烁,表示可行。
他们再次走向图书馆。这一次,目标明确。
林辰将棒球帽帽檐压得更低一些,调整了一下表情,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单纯好奇、略带书卷气的高中生。萧烬则彻底隐匿,如同最忠诚的影子。
图书馆的大门刚刚打开,一个穿着制服、面容和善的中年女管理员正在擦拭柜台。看到林辰走进来,她抬头微笑:“同学,这么早啊?借书还是自习?”
林辰拿出准考证复印件和笔记本,露出一个略带腼腆的笑容:“老师好,我是刚高考完的毕业生,想做一个关于咱们这片老城区历史变迁的小调查,听说咱们图书馆有一些本地老档案和图纸,不知道方不方便查阅?”
他的理由合情合理,态度礼貌,加上高考生的身份很容易博得好感。女管理员果然热情起来:“哎呀,真是个用功的好孩子。老档案和图纸啊……有一部分在地下室的档案室里,不过那里一般不对外开放,灰尘也大。你需要查什么具体内容吗?也许楼上阅览室的一些地方志也能满足需求?”
林辰早有准备,他报出了几个k资料里提到的、与早期城市建设相关的模糊名词和年代范围。“主要是想看看早期的一些市政规划和特殊建筑的图纸,可能只有地下室的老档案里才有。”
女管理员想了想,又看了看林辰诚恳期待的眼神,似乎有些犹豫。就在这时,图书馆里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压低声音的交谈,隐约能听到“老王”、“受伤”、“送诊所”、“别声张”等字眼。显然是图书馆的其他工作人员刚刚得知了老王的“意外”。
女管理员被这动静吸引,注意力分散了一下。她回头看了一眼里间方向,皱了皱眉,似乎不想多事。转回头对林辰说:“这样吧,同学,地下室档案室钥匙在老王那里,但他今天请假了。不过楼梯间的门应该没锁死,你如果想看,可以自己下去看看。但一定要注意安全,里面灯光暗,东西杂乱,别乱碰,看完赶紧上来。我得去处理点事。”
说着,她指了一下大厅侧面一扇不起眼的、漆成深绿色的木门,然后匆匆朝着里间走去。
机会!
林辰心中暗喜,表面保持平静:“谢谢老师!我会小心的!”
他快步走向那扇深绿色的门。门没有锁,一推就开,露出一段向下延伸的、光线昏暗的水泥楼梯。一股阴冷潮湿、带着陈旧纸张和灰尘味道的空气扑面而来。
楼梯很陡,墙壁上只有几盏瓦数很低的灯泡,发出昏黄的光。林辰一步步向下走去,脚步声在寂静中回荡。他能感觉到,怀中的笔记,随着他的下降,开始再次传来微弱但清晰的温热感!
同时,萧烬的意念传来,带着一丝紧绷的兴奋:“能量反应……在增强。下面……有东西。”
楼梯尽头,是一扇厚重的、带有观察窗的铁门。门虚掩着,留着一道缝隙——显然,这就是老王“意外”导致的。门后是一片黑暗。
林辰轻轻推开门。
手电光柱划破黑暗,照亮了前方。
这是一个不算太大,但堆满了高大老旧档案柜和散落资料的空间。空气中灰尘弥漫,蛛网随处可见。档案柜的金属表面布满锈迹,很多柜门都敞开着,里面的文件夹凌乱不堪,有些甚至散落在地上,纸张泛黄脆裂。
这里显然近期被人翻动过,而且手法粗暴,不像是正规查阅。
林辰的手电光缓缓扫过。笔记的温热感越来越明显,甚至开始有极其轻微的搏动。萧烬的灵体在他身旁显露出一部分轮廓,红发光芒如同探照灯,仔细扫描着每一寸空间。
“能量源头……在那边。”萧烬的意念指向房间最深处,一个被几个倾倒的档案柜半遮挡的角落。
林辰小心翼翼地绕过地上的杂物,朝着那个角落走去。脚下的纸张发出窸窣的脆响,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靠近角落,笔记的搏动感骤然加强!封面的灯塔徽记,甚至开始散发出极其微弱的、淡蓝色的光晕!
而在那个被遮挡的角落墙壁上,林辰的手电光,照出了一样东西——
那不是档案柜,也不是普通的墙壁。
那是一面嵌入墙体的、厚重的金属板。板子上布满了复杂的、早已停止运转的仪表和开关,中央是一个圆形的、类似舱门或保险库门的结构。舱门紧闭,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和锈迹,但边缘似乎有近期被擦拭或触碰过的痕迹。
而更让林辰呼吸停滞的是,在舱门旁边的墙壁上,挂着一个不大的、玻璃已经碎裂的相框。相框里是一张褪色的老照片。
照片上,是几个穿着老式白大褂的研究人员的合影。背景似乎是一个简陋的实验室。站在最中间、被众人簇拥着的那个年轻男子,有着清俊的眉眼和温和的笑容,眼神明亮,充满理想主义的光芒。
那张脸,林辰虽然只在更老的照片和模糊的记忆里见过,但绝不会认错——
是他的父亲,林景渊。年轻时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