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在身后合拢的瞬间,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极致的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瞬间包裹了林辰的每一寸感官。门外走廊那惨白的光线被彻底隔绝,只剩下眼前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复杂的气味——高级皮革沙发淡淡的清香、昂贵木质调香氛的余韵、电子设备待机时散发的微弱臭氧味,以及一种……若有若无的、属于陌生人的气息。
那个神秘的身影就在这里面。 sowhere this darkness
林辰的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的金属门板,心脏在胸腔里狂野地跳动,撞击着肋骨,声音大得他几乎担心会被听见。他极力压制着粗重的喘息,迫使自己用鼻腔缓慢而深长地呼吸,试图尽快适应这绝对的黑暗,并捕捉任何一丝异常的声响。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他自己血液奔流的嗡鸣在耳中回荡。
那个身影似乎消失了,或者说,和他一样,正屏息凝神地潜伏在黑暗中的某个角落,等待着,观察着。
“林辰……?”耳机里,传来萧烬压得极低、几乎如同气声的呼唤,那电子合成音也仿佛被这黑暗压抑得变了调,“你进来了?里面情况怎么样?感知到那个生命信号了吗?他就在你一点钟方向,大约……十米左右的距离,几乎静止不动。”
十米。一点钟方向。
林辰的目光猛地投向那个方向,尽管什么也看不见。他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从那个方位弥漫开来。对方没有动,是在观察他?还是在准备什么?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蹲下身,尽量减少自己的目标体积,同时从口袋里摸出了那支微型手电。但他没有立刻打开,只是紧紧握在手中,如同握着一根救命的稻草,又像是一把双刃剑——光明能带来视野,但也会瞬间暴露他自己。
“他……没动?”林辰用几乎听不见的音量回应,嘴唇几乎没动,声音直接从喉咙里挤出来。
“没有。很奇怪……他的生命体征非常平稳,甚至……平稳得有些过分了,不像是一个刚刚发现闯入者的人该有的状态。”萧烬的声音充满了困惑和警惕,“小心,这很不寻常。尝试移动,向左移动三米,那里似乎有一个大型障碍物,可能是沙发或者柜子。”
林辰依言,如同暗夜中的猫科动物,凭借着刚才进门瞬间对房间布局的惊鸿一瞥留下的模糊印象,以及萧烬的指引,开始向左侧移动。他的脚尖先轻轻点地,确认没有障碍物,然后才缓缓落下脚掌,整个过程中,软底鞋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一步,两步,三米。
他的小腿果然碰到了一处柔软而富有弹性的障碍物——应该是一个大型沙发靠背。
他立刻矮身,蜷缩进沙发背后的阴影里。这个位置暂时为他提供了些许遮蔽,也让他与那个一点钟方向的神秘人之间有了一个物理阻隔。
紧张的对峙在黑暗中无声地进行。每一秒都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对方依旧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这种诡异的静止比直接的攻击更让人心悸。
“萧烬……能不能……尝试干扰他?或者探查更仔细一点?”林辰忍不住低声问。这种敌暗我明(尽管双方都处于黑暗)的状态太被动了。
“我在试……但他的周围好像有点……奇怪。”萧烬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和愈发浓重的疑虑,“我的感知像是被什么东西微微干扰了,无法像之前那样清晰锁定。不像是有意屏蔽,更像是……某种能量残留?或者说,他携带了什么东西?”
能量残留?携带东西?
林辰的心头疑云更甚。这个突然出现在周瑾工作室里的人,到底是谁?
就在他全神贯注防备着一点钟方向的威胁时——
“咔。”
一声极其轻微、但在此刻绝对清晰的金属碰擦声,突然从他身后极近的地方响起!
声音的来源……竟然就是他背靠着的那张沙发的另一侧!几乎就在他耳边!
林辰的全身汗毛瞬间倒竖!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
那个人?!他不是在一点钟方向十米外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沙发后面?!萧烬的感知出错了?!还是……有两个人?!
根本来不及思考!完全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在声音响起的瞬间,林辰如同被电击般猛地向侧面扑倒翻滚!同时右手下意识地握紧了那支微型手电,拇指就要按下开关——哪怕暴露,他也必须看清袭击者的样子!
然而,就在他扑倒、拇指即将用力的那一刹那——
“别动!也别开灯!”
一个压得极低、异常急促、甚至带着一丝稚嫩感的陌生声音,猛地从沙发后面传来!
那声音显然也刻意改变了声调,但依旧能听出其中的紧张,以及一种……奇怪的命令意味。
林辰的动作瞬间僵住,按在手电开关上的拇指也停滞了。不是因为服从,而是因为极度的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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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声音……很陌生。而且,他的话……不是攻击性的威胁,而是……阻止他开灯?
“你是谁?”林辰压低声音问道,身体依旧保持着高度戒备,随时准备再次移动或反击。他艰难地在黑暗中试图分辨沙发另一侧那个模糊的轮廓,但只能看到一片更深沉的黑暗。
“没时间解释!”那个急促的声音再次响起,语速飞快,“你也是来找东西的?不是保安对吧?刚才外面撬通风口的是你?”
一连串的问题抛了过来,反而让林辰更加迷惑。对方似乎……并没有敌意?至少目前没有。
“你先回答我,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林辰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反而冷静地反问,试图夺回一丝主动权。他慢慢调整着姿势,确保自己处于一个可攻可守的位置。
对面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权衡。几秒后,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压得很低,但少了一丝刻意,多了一丝烦躁和无奈:“……妈的,碰上同行了?听着,不管你是谁,我们可能目标不冲突,但现在有大麻烦了!”
“什么麻烦?”林辰追问,心脏依旧高悬着。他注意到,萧烬在耳机里也保持着沉默,似乎在全力感知和分析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同行”。
“你刚才连接门禁接口了对吧?”那个声音快速说道,“你触发了双重验证!周瑾这个老狐狸设定的!外部破解尝试达到一定阈值,会向他的私人终端发送一次低级提醒!如果十分钟内没有内部授权确认解除警报,或者再次检测到异常入侵……这间屋子真正的隐藏警报就会启动!不是响大楼那种,是直接连通到他手机和指定安保公司的静默警报!”
林辰的瞳孔骤然收缩!
双重验证!静默警报!
这意味着,他们的行踪可能已经以某种形式暴露给了周瑾!而且留给他们的时间,可能只有不到十分钟!
“你怎么知道?”林辰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骇。
“因为我他妈刚才就在里面试图破解他的私人电脑防火墙!”那个声音没好气地低吼道,“差点就成功了,结果被你触发的门禁验证干扰了!系统资源被临时调用去处理门禁警报,把我这边的破解进程打断了!还他妈差点触发我这边设置的防追踪陷阱!”
信息量巨大,让林辰一时间有些消化不过来。
这个神秘人,不仅先于他们潜入,而且技术水平似乎极高,正在尝试破解周瑾的私人电脑?
“萧烬?”林辰下意识地在心里呼唤。
“……他说的应该是真的。”萧烬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挫败感,“我刚才全力破解门禁,忽略了对内部系统其他波动的监控……周瑾的安防系统比我们预想的要复杂和阴险得多。我们确实触发了某种提醒机制。时间……可能不多了。”
危机瞬间升级!
他们不仅要面对一个神秘的、不知是敌是友的“同行”,更要与时间赛跑,在周瑾可能察觉并采取行动之前,找到关键证据并撤离!
“现在怎么办?”林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快速问道,既是问耳机里的萧烬,也是问沙发另一侧的那个神秘人。
“合作!”那个神秘人毫不犹豫地回答,语气果断,“不管你找什么,速度!我们必须在他妈的十分钟内搞定然后一起撤!这地方不能再待了!我知道他的加密文件大概藏在系统哪个分区,但我需要时间重新绕过防火墙!你去找别的物理证据?纸质文件?u盘?储物柜?”
合作?和一个完全陌生、底细不明的闯入者?
林辰快速权衡着。风险极大。但对方似乎对这里更熟悉,而且技术层面可能能提供巨大帮助。时间紧迫,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
“萧烬?”他再次寻求意见。
“……可以一试。”萧烬的回答极其迅速,“他的生命体征没有撒谎的波动,至少目前目标一致。让他去处理电脑,我们去找乐谱和u盘!这是最快的方式!我引导你!”
“好!”林辰不再犹豫,对着沙发另一侧低声道,“你继续破解电脑,我去找东西。你知道带锁的铁皮柜或者抽屉在哪里吗?”
“靠窗!左边那个黑色的铁皮柜!最下面那个抽屉有物理锁!我试过,打不开!也没时间细弄了!”神秘人快速回答,“我去那边继续搞电脑!你动作快!”
话音落下,沙发另一侧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窸窣声,那个神秘的身影似乎迅速离开了,朝着房间内部另一个方向移动。
黑暗中,再次只剩下林辰一个人,以及耳机里萧烬的声音。
“靠窗,黑色铁皮柜,最下层抽屉。”萧烬重复道,语气急促,“时间紧迫,林辰!可能需要强制破锁!”
林辰不再耽搁,立刻打开微型手电,用手掌紧紧捂住前端,只允许一丝微弱的光线从指缝中漏出,勉强照亮脚下的一小片区域。
他迅速移动到靠窗的位置,果然看到了那个黑色的铁皮柜。蹲下身,手电光照射到最下层那个厚重的、带着老式弹子锁的抽屉。
就是它了!
时间,还剩不到九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