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爷带来的关于“镜像替身术”的信息,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在专案组核心成员心中激起了惊涛骇浪。对手的诡异和强大,让案件的性质彻底变了,从追查连环杀手,变成了对抗一个掌握着邪术的、近乎非人的存在。压力空前巨大。
临时指挥中心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赵振刚连夜召集了绝对可靠的骨干——李雯、苏媛,以及技术队的核心、负责证据分析和数据追踪的王工程师(小王),开了一个秘密小会。陈默仍在昏睡,由专人看护。
会议上,赵振刚没有透露“镜像替身术”的具体细节,只强调凶手可能拥有极高的反侦察能力和某种利用镜子的特殊手段,要求大家从一切可能的角度重新梳理线索,尤其是那个神秘的“维修工”和两起案件中镜子的来源。
散会后,几人各自领了任务,埋头工作。李雯负责深度分析两起案件现场的所有电子物证和通讯记录,试图找到凶手可能留下的数字痕迹。苏媛则对照周五爷留下的古籍残卷,研究那面铜镜和碎片,希望能找到破解邪术的方法。赵振刚坐镇中枢,协调各方,压力巨大。
小王,王工程师,是局里有名的技术尖子,三十出头,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平时话不多,但业务能力极强,尤其擅长数据挖掘和痕迹分析。他回到自己的工位,立刻投入到海量的数据中:两个小区的监控录像(尽管可能被动了手脚)、物业维修记录、附近商铺的流水、死者生前的网络活动轨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凌晨三点,指挥中心里只剩下机器运行的嗡鸣和敲击键盘的嗒嗒声。
突然,李雯那边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呼:“赵队!有发现!”
赵振刚和苏媛立刻围了过去。
“你们看!”李雯指着屏幕上她刚做完的交叉比对分析图,“我重新核对了林晚和张涛小区周边所有社会监控的原始数据(未经物业中转),发现一个极其细微的巧合!”
屏幕上,两张不同地点的监控截图被放大。一张是林晚所在小区后街,凌晨时分,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背着工具包的身影模糊闪过。另一张是张涛小区附近的一个便利店外监控,几天前的下午,一个类似打扮的人买水。
“这两个身影,虽然遮得很严实,但走路的姿态、身高体型、甚至背包的款式,相似度高达87!”李雯的声音带着兴奋,“更重要的是,我追踪了这个身影在张涛小区附近出现前后的行动轨迹,发现他最终消失的区域……没有民用监控覆盖,但那个方向,通往市郊的一个废弃的玻璃工艺品厂!”
玻璃厂!这个关键词让所有人精神一振!镜子就是玻璃做的!
“能看清脸吗?”赵振刚急问。
“不行,角度和像素都太差了。”李雯摇头,但随即操作了几下,调出了另一个界面,“但是,我用了最新的步态分析算法,将这个身影的步态特征输入数据库进行比对……”
屏幕上,数据流飞速滚动,最终,跳出了一个匹配度高达92的参考对象——内部人员数据库,技术队,王工程师(小王)的日常考勤监控录像中提取的步态特征!
这个结果跳出来的瞬间,整个指挥中心仿佛被瞬间抽成了真空!
赵振刚、李雯、苏媛三个人,全都僵在了原地,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盯着屏幕上那个熟悉的名字和照片。
小王?!怎么会是他?!
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赵振刚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内部的影子……竟然离得这么近?!就在专案组的核心技术团队里?!
他猛地转头,看向坐在不远处工位上、对此一无所知、依旧专注盯着屏幕的小王。小王似乎察觉到了这边的异常,抬起头,推了推眼镜,露出一个略带询问的、符合他内向性格的平淡表情。
“赵队?怎么了?有发现?”小王的语气很正常。
赵振刚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但他毕竟是老刑警,瞬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步态分析毕竟不是指纹dna,存在误差率,绝不能贸然下结论。但这巧合太可怕了!小王确实有技术能力篡改监控、清除痕迹,他也完全有机会接触案件核心数据!
是误会?还是……对方已经嚣张到潜伏在专案组内部,实时监控调查进展?!
“没什么,李雯发现点东西,还在核实。”赵振刚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他对李雯使了个眼色。
李雯立刻会意,迅速最小化了比对结果的窗口,强作镇定地敷衍道:“啊,是……是有点新思路,还需要再确认一下。”她的手心已经全是冷汗。
苏媛下意识地握紧了口袋里的“指阴针”,指针微微颤动着,方向……似乎隐约偏向小王工位那边,但又不是很稳定。是因为距离太近?还是小王身上有什么东西干扰?
气氛变得极其诡异和紧张。之前的疲惫和焦虑,瞬间被一种更可怕的猜忌和警惕所取代。信任的基石,出现了裂痕。
小王看了看神色各异的三人,似乎有些疑惑,但也没多问,只是“哦”了一声,又低下头继续工作了,敲击键盘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赵振刚走到窗边,背对着众人,点着一根烟,狠狠地吸了一口。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如果小王真是内鬼,现在揭穿他,会不会打草惊蛇?他背后还有没有人?直接控制?证据不足,只有步态分析,对方完全可以否认。暗中监视?在专案组内部监视自己人?这太讽刺了,而且很容易被反察觉。
怎么办?
一根烟抽完,赵振刚做出了决定。他掐灭烟头,转过身,脸上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沉稳。
他走到李雯身边,用不大但足够让小王听到的声音说:“李雯,你刚才那个发现很重要,玻璃厂是个关键方向。这样,你和小王辛苦一下,成立一个技术突击小组,小王负责数据支撑和模型构建,你带队,集中精力深挖这个‘维修工’的所有可能轨迹,特别是他与那个玻璃厂的关联。需要什么资源,直接跟我打报告,优先保障!”
然后,他看向小王,语气如常:“小王,这个任务很重,可能需要连轴转,你多费心,配合好李雯。”
这是一个试探,也是一个局。如果小王是清白的,他会全力以赴。如果他是内鬼,听到这个“重要发现”,必然会有所行动——要么想办法误导调查,要么向幕后主使报信。
小王抬起头,扶了扶眼镜,脸上看不出什么异常,只是点了点头:“好的,赵队,我一定尽力。”
赵振刚又对苏媛说:“苏教授,鉴证那边还需要你多盯着,特别是那面铜镜和碎片的成分分析,看看能不能找到定制来源。”
苏媛会意,这是支开她,避免她和小王过多接触可能的风险。“明白,我这就去实验室。”
安排完毕,赵振刚回到自己的座位,看似在查看其他报告,实则全身的神经都紧绷着,眼角的余光时刻锁定着小王工位的方向。
李雯深吸一口气,开始给小王子派任务,将一些真实的、但并非最核心的数据交给他处理,同时暗中部署了最可靠的助手,对小王的所有操作进行实时监控和记录。
指挥中心里,表面上的工作恢复了正常,但暗地里,一股怀疑和警惕的暗流汹涌澎湃。每个人都戴着面具,进行着一场无声的较量。
内部的阴影已经显现,专案组自身,也成了战场的一部分。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