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离病房的玻璃墙外，整个“后羿”专案组指挥中心，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他们的目光，穿透那层冰冷的玻璃，聚焦在那个缓缓睁开眼睛的男人身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警报声消失了，那股毁灭性的数据洪流退去了，屏幕上代表着“楚河资本”和萧楚河个人资产的数字，停止了凭空蒸发，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仿佛刚才那场足以载入史册的金融灾难，只是一场短暂的噩梦。
可所有人都知道，那不是梦。
是病床上那个刚刚从植物人状态中苏醒的男人，用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方式，在短短几秒钟内，掐灭了地狱的火焰。
秦琼的眼泪，无声地滑落。
她没有哭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那双清醒、深邃的眼睛，准确无误地与自己对视。
她的手还贴在玻璃上，能感受到那份从里面传递出来的，带着劫后余生暖意的，精神上的连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软肋。”
“我找到他的了。”
“现在，我该回来，保护我的了。”
这几句话，清晰地回荡在她的脑海里。不是幻听，而是灵魂层面的对话。
她的软肋，回来了。
这个念头，让她积压了无数个日夜的恐惧、担忧、疲惫和决绝，在瞬间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眼泪，是她此刻唯一能表达情绪的方式。
“医生！快！病人有反应了！不，病人苏醒了！”
禹老最先反应过来，他那苍老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几乎是吼出来的。
预备在旁的医疗团队如梦初醒，立刻推开隔离病房的门，蜂拥而入。各种仪器的检测声、医生和护士的低声交流，打破了指挥中心的死寂。
“心率恢复正常，每分钟72次！”
“脑电波……天啊，脑电波已经从高频γ波恢复到了正常的α波，这太不可思议了！”
“瞳孔对光反应灵敏，意识……意识完全清醒！”
一句句带着震惊和狂喜的报告，从病房里传出，传入指挥中心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白津津捂着嘴，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流，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她刚才真的以为一切都完了，老板一生的心血，还有那些信任“暗线股神”的散户的钱，都要在她的眼前化为乌有。那种绝望，几乎让她窒息。而现在，老板醒了，危机解除了，这种从地狱到天堂的巨大反差，让她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
李玥则死死地盯着自己的电脑屏幕，双手还在键盘上，但早已停止了动作。她的大脑在疯狂地进行复盘。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那股攻击他们核心金融系统的数据流，其算法结构和攻击模式，是她生平仅见，充满了某种非人的、规则层面的暴力美学。而就在她束手无策的时候，一股更诡异、更精巧的数据流，仿佛凭空产生，没有通过任何物理端口，直接逆向侵入了对方的系统。
那不是破解，更像是……同化和植入。
她完全无法理解这是如何做到的。这已经超越了她所认知的所有网络技术的范畴。
“是……是老板做的？”她喃喃自语，看向病房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和狂热。这才是真正的“神”！
而站在一旁的卓南欣，脸上的震惊丝毫不比其他人少。但她震惊的，是另一件事。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普罗米修斯”的可怕。那是一个将自己的人性几乎完全剥离，只剩下冰冷计算和绝对控制的怪物。这样的存在，本该是无懈可击的。
可萧楚河，竟然找到了他的“软肋”？
一个沉睡了这么多天的人，一个刚刚苏醒的人，隔着半个地球，精准地刺中了那个怪物的要害？
这已经不是金融，不是谋略，这是洞悉人心的魔法！
她看着秦琼，又看了看病床上的萧楚河，心中那个念头再次浮现：这群人，都是疯子。但跟着这群疯子，真的能赢！
老首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他走到秦琼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什么也没说，但眼神里满是欣慰和赞许。他赌对了，赌秦琼，也赌那个总能创造奇迹的小子。
医疗团队的初步检查很快结束，确认萧楚河除了身体极度虚弱之外，生命体征和精神状态都奇迹般地稳定了下来。
医生们退了出去，临走前还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萧楚河，嘴里不停念叨着“医学奇迹”。
病房里，只剩下秦琼和萧楚河。
秦琼快步走到病床边，想说些什么，千言万语却堵在喉咙里，最终只是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他那只没有输液管的手。
他的手很凉，但很有力。
“我以为……”秦琼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后怕。
“我不会有事。”萧楚河看着她，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虚弱但安心的笑容，“让你担心了。”
他的声音很轻，像在耳边低语，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在秦琼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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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怎么做到的？”秦琼忍不住问道，她太想知道答案了。
“一个疯子，总会有他疯狂的根源。”萧楚河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普罗米修斯追求绝对的控制，是因为他曾经历过最彻底的失控。我只是……把那份失控还给了他。”
他没有详细解释自己是如何通过“学者”留下的后门，植入那个名字的。这些技术细节太复杂，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他完了？”秦琼追问。
“精神上，完了。”萧楚河点了点头，“一个神，一旦被人从神坛上拽下来，发现自己也只是个有血有肉有弱点的凡人，那他的信仰就崩塌了。现在的普罗米修斯，不过是一头被拔了牙的、愤怒的野兽。”
秦琼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但随即，另一个巨大的问题涌上心头。
“可是，怡和控股那边……”她的话语里充满了忧虑，“我们……我们输得很惨。散户们被套牢在高位，‘楚河资本’的账面亏损，已经超过两百亿了。”
虽然“普罗米修斯”的最终攻击被瓦解了，但他在新加坡市场掀起的金融海啸，造成的损失是实实在在的。
怡和控股的股价，在经历了那笔毁天灭地的超级卖单后，虽然没有继续暴跌，但也停留在腰斩的位置上，成交量极度萎靡。所有人都被吓破了胆，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去接盘。
那些响应号召，满怀热血冲进去的华夏散户，此刻正经历着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刻。
“暗线股神”的传说，很可能在今天，彻底终结。
萧楚河听完，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他只是转过头，看着窗外已经泛起鱼肚白的天空。
“输？”他轻轻地重复着这个字，然后笑了。
“秦琼，战争才刚刚开始。”
他转回头，目光扫过秦琼，扫过玻璃墙外那些焦急、困惑、担忧的脸。
最后，他的声音通过床头的通讯器，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指挥中心。
这是他醒来后，下达的第一道命令。
“津津。”
“老板！”白津津一个激灵，立刻站直了身体。
“通知‘楚河资本’所有交易员，准备好剩余的全部资金。”
“现在，轮到我们打扫战场了。”
“告诉他们，戏还没演完。”
萧楚河嘴角一扬，露出熟悉的、自信到近乎狂妄的笑容。
“是时候，去收割胜利的果实了。”
整个指挥中心的人，都愣住了。
收割？
现在这种局面，股价腰斩，血流成河，哪里有胜利的果实可以收割？
他们看到的，明明是一个刚刚被核弹犁过的，寸草不生的屠宰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