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
王撼山那一声惊骇欲绝的嘶吼,如同被巨锤砸响的破锣,震得整个仓库嗡嗡作响。
前一秒,这个年轻人还平静地为自己包扎伤口,眼神里带着一丝他从未见过的暖意。下一秒,他就毫无征兆地喷出一口鲜血,像一棵被拦腰斩断的树,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慢了下来。
王撼山眼睁睁地看着那片刺目的血雾在空中弥漫,看着萧楚河那张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的脸,他大脑一片空白,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几乎停止跳动。
他想都没想,猛地扑了过去,用自己那只没有受伤的胳膊,在萧楚河后脑勺着地前,险之又险地将他揽入怀中。
“楚河!楚河!你醒醒!别他妈吓我!”王撼山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用手去探萧楚河的鼻息,那微弱到几乎感觉不到的气流,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凉了半截。
“利剑”小组的指挥官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但他反应极快,立刻对着通讯器咆哮起来:“医疗兵!医疗兵!马上过来!最高紧急事态!”
两个背着医疗箱的战士闪电般冲了过来,他们刚才还在处理那些雇佣兵的伤口,此刻脸上写满了惊愕。
“快!让开!”
他们一把推开王撼山,将萧楚河平放在地上。一个人飞快地剪开萧楚河的衣服,贴上心电监护的电极片,另一个人则拿出便携式氧气瓶,给他戴上了氧气面罩。
“滴…滴…滴”
监护仪上,那代表心率的数字正在急剧下降,血压也低得吓人。
“报告!目标生命体征极度不稳定!心率过缓,血压持续下降!瞳孔对光反射消失!”医疗兵的声音急促而凝重。
“怎么会这样?他刚才还好好的!”指挥官冲到旁边,死死盯着监护仪上的数据,额头上青筋暴起。
“不知道!没有任何外伤!初步判断,可能是突发性颅内压增高,或者急性心力衰竭!”医疗兵一边说着,一边飞快地从药箱里抽出肾上腺素和多巴胺,建立静脉通路,准备进行抢救。暁说s 罪欣漳踕耕新哙
王撼山呆呆地跪在一旁,看着地上那滩还未干涸的血迹,又看了看萧楚河那张如同白纸一样的脸,整个人的魂都像是被抽走了。
他想不通。
到底发生了什么?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这样了?他明明打赢了,赢了那场几千亿的战争,赢了那个不可一世的华尔街之王。胜利的喜讯还在耳边回响,他怎么就倒下了?
“不对劲”王撼山喃喃自语,他猛地想起了萧楚河倒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说不对劲”王撼山一把抓住指挥官的胳膊,眼睛通红,“他倒下前,抬头看着天,说了一句‘不对劲’!他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指挥官心头一震,他立刻抬头看向仓库外面那片漆黑的夜空。码头的探照灯驱散了近处的黑暗,但更远处,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仿佛隐藏着什么择人而噬的怪物。
可是,那里什么都没有。
“先救人!”指挥官压下心头的疑虑,对着医疗兵吼道,“不惜一切代价,必须把他给我救回来!这是死命令!”
“是!”
肾上腺素被缓缓推入萧楚河的体内,监护仪上那条垂死挣扎的心率曲线,总算有了一点微弱的回升。
“不行,这里条件太差!必须立刻转移!”医疗兵抬头道,“他的情况非常复杂,必须送到有全套设备的医院进行全面检查!”
“不能去地方医院!”指挥官立刻否决,“他的身份是最高机密!马上联系后方,启动‘红墙一级预案’!清空去往南部战区总医院的一切路障,我们需要一条绝对安全的绿色通道!”
“明白!”通讯兵立刻开始传达指令。
“把他抬上我们那辆指挥车,车上有生命维持系统!”指挥官果断下令。
几个“利剑”队员立刻抬着担架,小心翼翼地将萧楚河转移。王撼山踉踉跄跄地跟在后面,他想伸出手去碰碰萧楚河,却又怕打扰到抢救,那只布满老茧和伤疤的大手,在空中无力地悬着。
他看着那个曾经在他面前嬉皮笑脸、偶尔还会耍赖的年轻人,此刻却像个易碎的瓷器一样,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鼻子上还戴着呼吸机。王撼山的心,疼得像是被刀子反复切割。
他宁愿自己挨一百枪,也不想看到萧楚河这个样子。
华京,国家队指挥中心。
秦琼刚刚挂断了官方媒体负责人的电话,脸上还带着胜利的红晕。
“屠夫”爆仓,a股绝地反击,卓南欣反水,格里芬被审判一连串的胜利,让她和整个指挥中心都陷入了巨大的狂喜之中。
“我们赢了!我们真的赢了!”一个年轻的交易员激动地喊道,他摘下耳机,和身边的同事紧紧拥抱在一起。
“太牛了!那个八千亿的买单挂出来的时候,我他妈腿都软了!从跌停到拉红,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刺激的盘!”
“是萧楚河!是那个‘暗线股神’!他就是神!”
“秦队!今晚必须加餐!不,是庆功宴!”
整个指挥中心,都沉浸在劫后余生的狂欢里。秦琼看着这群兴奋的下属,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这场仗打得太苦了,从一开始的节节败退,到后来的捉襟见肘,再到最后的惊天逆转,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
而这一切的转折点,就是那个叫萧楚河的年轻人。
她拿起桌上的内部电话,接通了老首长的办公室。
“首长,我是秦琼。”她的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激动。
“我都知道了。”电话那头,老首长那沉稳如山的声音,也带着一丝罕见的笑意,“打得不错,秦琼。你们,还有那个小家伙,都是国家的功臣。”
“都是首长您指挥有方,还有萧楚河,他”
秦琼正想好好地汇报一下萧楚河那神乎其技的表现,电话那头,老首长的声音却突然变得无比严肃。
“秦琼,先别说这个。我刚接到南部战区传来的紧急报告。”
秦琼的心猛地一跳,指挥中心里嘈杂的欢呼声,仿佛瞬间离她远去。
“萧楚河出事了。”
老首长的声音,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秦琼的心上。
“什么?!”她失声惊呼,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指挥中心里所有的人,都注意到了秦琼的异常,欢呼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向他们的指挥官。
“就在五分钟前,他突然毫无征兆地昏迷了,现场有吐血迹象,生命体征极度危险。‘利剑’小组正在紧急将他送往南部战区总医院。”老首长的声音里,充满了焦虑和凝重,“具体原因,不明。”
“轰”的一声,秦琼感觉自己的大脑炸开了。
昏迷?吐血?生命危险?
怎么可能?
他不是刚刚才指挥自己打赢了这场金融战争吗?他不是刚刚才预告要直播肢解格里芬的金融帝国吗?
那个在电话里,声音冷静得可怕,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男人,怎么会突然倒下?
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那感觉,比之前面对“黑石联盟”的全线攻击时,还要强烈百倍。
因为她知道,他们之所以能赢,全靠萧楚河。他是这场战争的定海神针,是所有人的主心骨。
如果他倒下了
秦琼不敢再想下去。
“我现在我现在立刻飞过去!”她抓起外套,声音颤抖地说道。
“你不能去。”老首长断然拒绝,“你还有更重要的任务。a股的盘面虽然稳住了,但后续的清扫和维稳工作千头万绪。‘黑石联盟’虽然被打残,但它背后的势力还没有露头。卓南欣送来的情报,需要你立刻组织人手进行分析和甄别。你现在是总指挥,不能离开岗位!”
“可是萧楚河他”
“我已经派了京城最好的医疗专家组,搭乘专机过去了。王撼山也陪在他身边。”老首长深吸一口气,“秦琼,我知道你担心他。我也一样。但是,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不能乱。守好我们的阵地,就是对他最大的支持。等他醒来,他需要看到一个已经彻底稳定下来的、胜利的战场,而不是一个因为他倒下而再次陷入混乱的烂摊子。”
老首长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秦琼发热的头脑上。
她慢慢地放下了外套,重新坐回椅子上。
她看着面前那片已经翻红的k线图,那根巨大的阳线,此刻看起来却像是一道用鲜血铸成的丰碑。
她赢得了战争,却好像失去了赢得战争的英雄。
一种巨大的空虚和后怕,涌上心头。
她这才意识到,在不知不觉中,那个年轻人的安危,已经和这场国运之战的胜负,和她自己的心,紧紧地绑在了一起。
“我明白了,首长。”秦琼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神里已经恢复了作为指挥官的冷静和坚毅,“请您放心,我会守好这里。请请随时告诉我他的情况。”
“好。”
电话挂断。
整个指挥中心,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看着秦琼,等待着她的命令。
秦琼站起身,环视着一张张写满担忧和疑惑的脸。
“胜利的庆祝,暂时中止。”她的声音,冰冷而沙哑。
“所有人,回到自己的岗位上。a股的战斗还没有完全结束,清算工作,现在开始!”
“另外,成立一个最高级别的分析小组,由我亲自带队。我们刚刚收到一份最高密级的敌方情报,必须在天亮之前,拿出一份初步的分析报告!”
“是!”
没有人再问为什么,也没有人再提庆功宴。他们从秦琼那从未有过的严肃表情里,读懂了事情的严重性。
胜利的喜悦,被一种沉重的压力所取代。
他们知道,一场更艰难、更未知的战斗,或许才刚刚开始。
而秦琼,在下达完一连串指令后,独自一人走进了旁边的休息室。她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地滑坐到地上。
坚强的伪装,在这一刻瞬间破碎。
她将脸埋在双膝之间,肩膀,无法抑制地轻轻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