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干就干!
胡小虎从来都不是一个只会画大饼的人。
王家倒台的第二天,长白山食品厂就进入了一种近乎疯狂的“战时状态”。
在胡小虎的亲自指挥下,一场轰轰烈烈的蜂场重建工程,全面展开。
钱,不是问题。
省城交易会赚来的几万块钱,就是他们最足的底气。胡小虎直接批下五千块,作为重建专项资金,让柳夏全权负责,需要什么买什么,绝不吝啬。
人,更不是问题。
全厂几十号工人,除了留下几个必要的人维持罐头车间的日常运转,其余的人,包括李大壮和万胜利在内,全都扑到了后山的工地上。
大家心里都憋着一股劲。蜂场被砸,不仅是厂子的损失,更是对他们每一个人的羞辱。现在,他们要把这份羞辱,变成百倍的动力,重新建起一个让他们骄傲的家园。
胡小虎没有选择在原来的废墟上修修补补,他嫌那地方晦气。他带着马三爷,在后山重新勘察,最后在山谷的另一侧,找到了一片更加理想的场地。
这里背风向阳,旁边还有一条潺潺流过的小溪,更远处,是一大片未经开发的原始椴树林。
“就这儿了!”胡小虎一锤定音。
接下来,就是设计和施工。
胡小虎这次不打算再用传统的老式蜂箱,他从省城带回来的几本农业科技杂志上,看到了关于新式“活框蜂箱”的介绍。这种蜂箱管理方便,查蜂、取蜜、取浆都更加科学高效。
他把图纸拿给马三爷看,老爷子一开始还抱着怀疑态度,觉得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才是最好的。
胡小虎也不跟他争辩,直接让厂里的木工,按照图纸,先打制了几个样品出来。
当马三爷看到那种可以自由抽取的巢框,看到那精巧的设计可以最大限度地减少对蜂群的惊扰时,他那双浑浊的老眼,一下子就亮了。
“好!好东西啊!”他抚摸着光滑的木制巢框,激动得像是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宝,“这这比我那老一套,强太多了!小虎,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净能想出这些神仙玩意儿!”
有了马三爷这个最权威的专家的认可,新式蜂箱的生产立刻全面铺开。
同时,胡小虎还发挥自己的前卫想法,对整个蜂场进行了科学的规划。
他让人挖设了排水渠,防止雨季积水;用石头和水泥砌起了坚固的围墙,防止野兽侵扰;甚至还专门设计了一个半地下的恒温储藏室,用来保存珍贵的蜂王浆和蜂蜜。
整个后山,成了一个热火朝天的大工地。
工人们的号子声、锤子的敲击声、锯子的摩擦声,此起彼伏,充满了建设的激情。
而就在这片火热的工地上,一个意外的发现,让胡小虎的眼睛,再次亮了起来。
那天,顾晓晓正带着几个女工,在被砸毁的旧蜂场废墟上,进行最后的清理。那些被蜂蜜浸透的泥土,不能浪费,挖出来可以当做最好的花肥。
“小虎哥!你快来看!”顾晓晓突然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地冲着不远处的胡小虎招手。
胡小虎走过去,只见顾晓晓指着几块岩石的缝隙。天禧暁税旺 吾错内容
那里,几株原本看起来有些蔫巴的野生植物,此刻却像是吃了十全大补丸一样,长得异常茁壮,翠绿的叶片上闪着油光,茎干也比周围的同类粗壮了一圈。
“这是石斛?”胡小虎认出了这种植物。
“对啊!”顾晓晓的眼睛亮晶晶的,“就是野生石斛!你还记得吗?陈老说我们的蜜里有石斛的花粉,就是因为这附近长了好多。你快看,这些石斛,就长在当初被蜂蜜浇过的地方,长得比别处的都好!简直疯长!”
胡小虎蹲下身,仔细地观察着。
他看到,那些石斛的根系,紧紧地攀附在岩石上,而岩石的表面,还残留着一些已经干涸发黑的蜂蜜痕迹。
一个大胆的念头,瞬间从他脑海中冒了出来。
蜂蜜,本身就是植物的精华。而蜜蜂在采蜜过程中,还会带回各种花粉、蜂胶等物质。这些东西混合在一起,对于植物来说,不就是最顶级的天然营养液吗?
石斛,是名贵的中药材,价值千金。但野生石斛生长缓慢,采挖困难。如果如果能人工种植呢?
如果能利用蜂蜜和蜂产品,来促进石斛的生长呢?
“晓晓,你说,我们自己种石斛,怎么样?”胡小虎抬起头,眼神灼灼地看着顾晓晓。
“自己种?”顾晓晓愣了一下,“这这东西金贵得很,听说很难养活的。”
“难,才说明价值高!”胡小虎的思维迅速发散开来,“我们有山,有水,有最适合它生长的环境。我们还有蜜蜂!你想想,我们开辟一片石斛园,让蜜蜂给它们授粉,提高结果率。我们再用蜂蜜和蜂花粉,调配出专门的营养液来浇灌它们。这不就是一个完美的生态循环吗?”
“到时候,我们不仅有‘林海雪蜜’,还有‘林海石斛’!我们的蜜,因为采了石斛花,会自带独特的药用价值,价格还能再翻一倍!而我们种出来的石斛,品质肯定比野生的还好!这这是一箭双雕,不,是一箭三雕的好事啊!”
胡小虎越说越兴奋,一个全新的、更加宏伟的商业版图,在他眼前徐徐展开。
顾晓晓也被他的设想惊呆了,她那双聪慧的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光芒。她家祖上就识药采药,她深知这其中的价值。
“能行!小虎哥,我觉得肯定能行!”
这个“因祸得福”的发现,让整个重建工作,增添了新的目标和意义。
在胡小虎的规划下,一片紧邻新蜂场的山坡,被开辟了出来,准备作为石斛的种植基地。
而马三爷,在听说了胡小虎的“蜂-药共生”计划后,更是激动得彻夜难眠。他作为一个养蜂人,一辈子都在琢磨怎么提高蜂蜜的产量和质量。而胡小虎的这个想法,直接为他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
他拉着胡小虎,爷孙俩就着昏暗的煤油灯,研究了一晚上,最后竟然真的琢磨出了一套利用蜂蜡、蜂胶混合物,涂抹在石斛根部,以模仿其野生附生环境的方案。
整个食品厂,都沉浸在一种前所未有的创业激情之中。
王家倒台带来的阴霾,被这股火热的干劲一扫而空。
就连县里的新领导班子,也对长白山食品厂的重建工作给予了极大的关注。吴书记亲自来视察过两次,当场拍板,特批给食品厂一批计划外的优质木材和水泥,还从县农业局派来了一位技术员,专门指导他们。
这一切,都让胡小虎深刻地体会到,有靠山和没靠山,真的是天壤之别。
一个月后,新蜂场的雏形已经基本建成。
一排排崭新的、刷着桐油的新式蜂箱,整整齐齐地排列在山坡上,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一支即将出征的军队。旁边开辟出来的石斛园里,第一批从山里移栽过来的石斛幼苗,也已经小心翼翼地种了下去。
马三爷看着眼前这番景象,眼眶湿润了。
他走到胡小虎身边,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嘴唇哆嗦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
“小虎,谢谢你。你不仅是救了我的命,更是救了我这门手艺的命啊!”
胡小虎笑了笑,正想说些什么。
突然,山下传来一阵汽车的喇叭声。
在这个连自行车都稀罕的小镇上,能开进厂里的汽车,屈指可数。
胡小虎心里一动,和众人一起朝山下望去。
只见一辆黑色的、车头挂着红旗的轿车,缓缓地停在了厂门口。这车型,他只在画报上见过,比县委书记的吉普车还要气派。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笔挺的蓝色中山装,戴着金丝眼镜,手里拎着一个黑色公文包的中年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抬头看了看厂门口那块简陋的“长白山食品厂”的牌子,然后又抬头,朝着山坡上的胡小虎等人望来。
他的目光,精准地落在了胡小虎身上。
“请问,”他开口,声音清晰,带着一股标准的京腔,“哪位是长白山食品厂的胡小虎厂长?我是从北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