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沟里的路,比胡小虎想象的还要难走。
这里根本没有路。所谓的“小径”,不过是野兽踩出来的痕迹,时断时续。两人只能在盘根错节的树根和尖利的石头之间艰难穿行。
沟壑里常年不见阳光,空气潮湿阴冷。巨大的古松遮天蔽日,阳光只能从枝叶的缝隙里漏下斑驳的光点。地上铺着厚厚的松针,踩上去软绵绵的,一不小心就会滑倒。
“小虎,咱们这是往哪儿走啊?”万胜利喘着粗气问。他感觉自己两条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又酸又疼。
“往下走,往沟底走。”胡小虎一边用砍柴刀劈开挡路的荆棘,一边回答,“老猎户说,沟底有水源,有水源的地方,动物就多。”
他的话给了万胜利一点希望。两人互相搀扶着,继续往下摸索。
然而,他们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也低估了大山的威力。
走了大概两个多小时,他们发现自己好像迷路了。周围的景象似乎没什么变化,到处都是一样的树,一样的石头。他们来时留下的记号,也找不到了。
“坏了,”胡小虎停下脚步,脸色有些难看,“我们好像在绕圈子。”
万胜利一听就慌了:“那那怎么办?要不咱们原路返回吧?”
“回不去了。”胡小虎摇摇头,他试着辨认方向,但太阳被厚厚的树冠挡住,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现在只能凭感觉往下走,希望能找到一条河。”
两人肚子饿得咕咕叫,决定先吃点东西补充体力。他们找了个稍微平坦点的地方坐下,万胜利宝贝似的从布袋里掏出那两个粗面馒头。
馒头已经变得又干又硬,但此刻在他们眼里,却是无上的美味。两人一人一个,就着冰冷的山泉水,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
吃完东西,身上有了点力气,但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重。
就在这时,天色忽然暗了下来。
胡小虎抬头一看,刚才还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乌云,黑压压地压下来,仿佛天都要塌了。
“不好,要下雨了!”胡小虎脸色一变。
他的话音刚落,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紧接着,狂风大作,吹得树林“呜呜”作响,像是鬼哭狼嚎。
两人瞬间就被淋成了落汤鸡。山里的雨又冷又急,打在身上像鞭子抽一样疼。他们想找个地方躲雨,可四周都是光秃秃的树干和石头,连个能遮挡的山洞都找不到。
“快!找个地势高点的地方!”胡小虎大喊着,拉起万胜利,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旁边一个稍微高一点的土坡上爬。
暴雨如注,视线变得模糊不清。山洪顺着沟壑奔涌而下,发出“轰隆隆”的巨响。他们刚爬上土坡,回头一看,刚才歇脚的地方已经被湍急的洪水淹没了。
两人吓出了一身冷汗。要是晚走一步,现在已经被冲走了。
他们只能背靠着一棵大树,任凭狂风暴雨肆虐。衣服湿透了,紧紧地贴在身上,寒气透入骨髓。万胜利冻得牙齿不停地打颤,嘴唇都紫了。胡小虎的风湿腿也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
更让他们绝望的是,万胜利怀里那个装着火柴和盐巴的布袋,早就被雨水浸透了。这意味着,他们最后的取暖希望和调味品,全都泡汤了。
“完了全完了”万胜利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希望,在一点点地被浇灭。进山时的那股豪情壮志,此刻已经被冰冷的雨水和无边的恐惧彻底取代。他们就像两只无助的蚂蚁,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天灾面前,毫无反抗之力。
雨还在下,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胡小虎咬着牙,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他知道,一旦精神垮了,他们就真的死定了。
“胜利!别他妈的哭丧!我们还没死呢!”他用尽全身力气吼道,“我们得动起来!找地方!必须找到一个能避雨的山洞!”
他拖着剧痛的腿,拉起已经有些精神恍惚的万胜利,开始在暴雨中摸索。脚下的路又湿又滑,布满了青苔。
他们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凭着一股求生的本能,机械地往前挪动。
突然,走在前面的万胜利脚下一滑!
“啊!”
他惊叫一声,整个人失去平衡,朝着旁边一个被藤蔓和乱石覆盖的斜坡滚了下去。
“胜利!”
胡小虎大惊失色,想伸手去拉,却只抓到了一把空气。他眼睁睁地看着万胜利的身影消失在一片浓密的藤蔓后面。
“胜利!万胜利!”胡小虎声嘶力竭地喊着,雨声和风声瞬间吞没了他的声音。
他顾不上腿上的剧痛,连滚带爬地朝着万胜利消失的方向滑了下去。拨开那些湿漉漉的藤蔓和碎石,他发现下面竟然是一个黑乎乎的洞口。
万胜利,就摔进了这个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