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河畔,水声潺潺,更显四周死寂。
顾青山靠坐在冰冷的岩壁下,剧烈喘息着。潜水舟已损毁,随暗流飘远,他仅以身免。湿透的衣衫紧贴身体,带来刺骨的寒意,左肩旧伤亦在冰冷河水的浸泡下隐隐作痛。
但他不敢久留。“铁胆”堂主的咆哮犹在耳边,碎器会的搜捕网恐怕已然撒开。他必须尽快离开这显眼的水道,与失散的韩烈等人取得联系。
怀中的“御”字令与几卷以油布严密包裹的图纸安然无恙,这是此行最大的收获,也是此刻最沉重的负担。他解开行囊,检视那几卷图纸——并非武库中浩繁的全部,而是他凭借记忆与判断,选取的关于机关消息核心原理、以及几样最便携有效的守城器械制作法的精华。还有一卷,是他匆匆摹拓下的那玉板山河图的局部,着重标注了那条金色龙脉的走向与几个关键节点。
“潜龙三库……”他摩挲着冰凉的“御”字令,心潮难平。一枚令牌,关联三处武库,这已非一城一地之争,而是可能牵动天下格局的力量。
稍事休整,恢复些许体力后,顾青山选定一个方向,沿着地下河岸向上游跋涉。根据山河图记忆与对水流方向的判断,上游应更接近他们最初入山的方向,也是与韩烈等人最有可能重新汇合的区域。
他行走得极其小心,借助林木与岩石隐匿身形,耳听八方,眼观六路。果然,行进不到一个时辰,他便发现了数批行色匆匆、眼神锐利的江湖客,在一些关键隘口徘徊巡视,显然是碎器会的外围哨探。
他避开这些明哨,专走险峻难行之路。途中,他几次运用那新得的机关知识,布下简易的误导痕迹,或利用地形设置预警的小机关,虽不能伤敌,却能有效扰乱追兵的判断,为自己争取时间。
一日后,他抵达了一处约定的备用汇合点——一座位于半山腰、早已荒废的山神庙。
庙宇残破,蛛网密布,神像蒙尘。顾青山并未直接进入,而是潜伏在庙外的密林中,仔细观察了足足半个时辰,确认并无埋伏,才悄然潜入。
庙内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破窗的呜咽声。他心中微沉,难道韩老他们……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被神龛底座下几道看似无意、实则有规律的划痕吸引。那是天工阁内部使用的简易标记,意为“已转移,循此方向,十里外古槐” !
他们安全脱身了!顾青山精神一振,仔细记下标记指示的方位,不敢多留,立刻离开山神庙,依标记所指,向更深的山林中行去。
十里路程,在警惕与潜行中显得格外漫长。当他终于看到那株标志性的、需三人合抱的巨大古槐时,夕阳已将天际染成一片橘红。
古槐虬枝盘错,树下落满枯叶。
顾青山接近时,一声极轻微的口哨声从树冠深处传来。他抬头,只见韩烈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从枝叶间探出,带着难以掩饰的惊喜与疲惫。
“执尺人!”韩烈压低声音,迅速从树上滑下。他衣衫有多处破损,带着干涸的血迹,显然经过一番苦战才得以脱身。
“韩老!”顾青山上前扶住他,“其他几位前辈呢?”
“折了两人……剩下的,都在左近隐蔽。”韩烈眼中闪过一丝痛色,随即急切问道,“武库之内……”
顾青山简要说明了水下洞天所见,以及得到“御”字令与部分核心图纸的经过。
韩烈听得神色数变,最终长叹一声:“果然……先辈所虑深远。执尺人,此物关系重大,碎器会绝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必须尽快离开陇山,将此事禀告阁主,从长计议!”
顾青山点头称是,正要商议下一步行动,目光却被古槐树干上一处奇特的痕迹吸引。那并非天工阁标记,而是一个深深的、似乎是利器刻划的箭头,指向西北,箭头旁,还刻着一个模糊的、几乎与树皮纹路融为一体的残缺碑形图案。
这图案……他似乎在武库的某卷舆图注解中见过类似的标记,旁注小字为:“前朝望族,守碑人”。
“韩老,你看此标记。”
顾青山指向那图案。
韩烈凑近细看,眉头紧锁:“这不是我们的记号……看这刻痕新旧,应是近几日所留。‘守碑人’?莫非……与那‘潜龙图’或‘御’字令有关?是友是敌?”
残碑暗语,突兀地出现在这汇合点。
是巧合?是警告?还是……另一条通往迷雾深处的线索?
顾青山凝视那箭头所指的西北方向,目光深邃。碎器会的威胁未除,这新的谜团又悄然浮现。
山风掠过树梢,带来远方的气息,也带来了更浓重的未知。
(第54集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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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集预告: 残碑暗语引疑云,是新的线索还是致命的陷阱?顾青山与韩烈将如何抉择?西北方向,又隐藏着怎样的“守碑人”与秘密?
第55集《古槐残碑》,前路再添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