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姑寺的深夜,连风都带着锈蚀的气息。顾青山提着灯笼站在偏殿门外,尤素福临走前的告诫犹在耳边:“星河屏是宋室遗物,碎器会盯了它三十年。”
推开殿门,尘雾翻涌。一座八扇紫檀屏风立在月光里,漆面斑驳如星河溃散。这就是传说中的“星河屏”——以螺钿嵌出二十八星宿,夜光珠为辰,金丝勾云纹,乃北宋画院待诏与漆作大师合璧之作。
“三日之内,让它重现光华。”
身后传来冷硬的声音。桑哥的心腹巴图尔按着刀柄,目光如鹰。顾青山明白,这不仅是考验,更是天工阁与碎器会的首次正面交锋。
第一夜,他清洗漆面时发现蹊跷。某处龟裂的纹路竟构成契丹小字:“木藏天机”。更奇怪的是,屏风底座有被移动的痕迹,墙角还散落着几片新鲜的漆皮。
“有人来过。”他摩挲着漆皮断面,“是碎器会的人。”
尤素福深夜潜来,见到漆皮面色大变:“这是‘血漆’——用殉葬漆器熬制,专毁夜光珠。他们已经开始动手了。”
二人举灯细看,果然有三处星宿的夜光珠已黯淡无光。顾青山想起祖父笔记中记载的“补漆法”,需用处女血调朱砂,再以晨露稀释。可大都城内,何处寻得晨露?
“去白浮泉。”尤素福望向西北,“那是郭守敬引水之地,水质最纯。”
次日黎明,顾青山冒险出城。在泉眼处,他遇见个采药的汉人老翁。见他取水的铜瓶刻着天工阁暗记,老翁忽然低吟:“龙泉窑变青,星宿落九重。”
顾青山浑身一震——这是祖父教过的暗语!
“碎器会已在寺中埋下眼线。”老翁塞来包药粉,“将此物混入漆料,可显影踪。”
再回皇姑寺,已是杀机四伏。两个色目匠人声称奉命协助,眼神却总往屏风某处飘。顾青山佯装调制漆料,悄悄撒入药粉。
当夜,诡异的事发生了。子时更响,屏风突然传出细微的机括声。某处星宿竟自行移动,露出暗格。里面滚出卷帛书,绘着大都城地下水道图,某处标红点,旁书:“藏器于渊”。
“这是……伯颜丞相的笔迹!”随后赶来的尤素福惊道。
原来,当年元军破临安,伯颜私藏了宋室秘宝。而这星河屏,竟是藏宝图!
突然,殿门轰然洞开。巴图尔带兵涌入:“私藏宫禁舆图,好大的胆子!”
危急时刻,顾青山举起调好的血漆:“将军请看,这图是刚显现的。”
漆料在帛书上泛起荧光,渐渐显出几行新字:“至元二十九年,碎器会构陷……”
巴图尔脸色骤变——这分明是有人栽赃!
“是你们!”他猛地转身,刀锋指向那两个色目匠人。
混乱中,一个匠人突然甩出铁蒺藜,直扑屏风。顾青山下意识用身体去挡,左肩一阵剧痛。尤素福及时打出袖箭,刺客应声倒地。
血,滴在屏风底座。奇迹发生了——血珠渗入木纹,竟激活了某个机关。整座屏风微微震颤,星宿重新排列,最终构成新的图案:一只环绕北斗的玄鸟。
“这是……天工阁总坛的方位!”尤素福声音发颤。
巴图尔拾起刺客遗留的令牌,上面刻着桑哥的家徽。他深深看顾青山一眼:“今日之事,我会禀报太子。”
人散后,顾青山忍痛修复最后一道漆缝。当星宿重焕光芒时,他在屏风暗格里发现半块虎符——与尤素福那半块恰好合成完整。
“从现在起,你就是天工阁正式的守器人。”老人将虎符郑重放在他掌心。
月光透过窗棂,星河屏流光溢彩。顾青山却看见,某处星宿的阴影里,新添了一道细微的刻痕:交叉的断凿。
碎器会的战书,从未离开。
(第3集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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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集预告:太子真金突然召见,交付神秘木匣。大都城内接连发生匠人失踪案,所有线索指向城南旧窑。第4集《窑变迷踪》,且看顾青山如何从一团窑火中,炼出真相与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