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道窟内,时间在秦烈忘我的修炼中悄然流逝。那三个被拆解的“源初真言”如同三枚拥有生命的混沌种子,深深扎根于他的神魂沃土之中。他无需刻意记忆,其最本源的笔画轨迹与能量流转的神韵,已然化作一种近乎本能的“道感”,随着他《万象归源法》的运转,在灵力气旋中自发地、缓慢地模仿、演绎。
这种演绎并非简单的复制,而是一种“共鸣”与“内化”。秦烈能感觉到,自己丹田中那缕淡金色的道韵,正随着这种内化过程,一丝丝地变得壮大、凝实,并与自身混沌灵力的结合愈发紧密无间。他施展基础混沌法术时,威力似乎都隐隐带上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更高层级的“破格”意味。
胸口玉牌的温热感也持续而稳定,仿佛成了他与那股遥远意志(陛下残留)连接的稳固桥梁。偶尔,在他心神沉浸最深时,甚至会“听”到一两声极其微弱的、仿佛来自时光尽头的叹息或呢喃,内容模糊,却让他心中对陛下的敬仰与追寻的渴望,愈发炽烈。
这一日,当他结束一轮《混沌镇魂诀》的修炼,心神空明,与玉牌的共鸣达到一个短暂的小峰值时,异变突生!
并非来自血脉记忆或玉牌,而是源自他刚刚有所领悟的、正在丹田气旋中缓缓流转模仿的那三个“源初真言”基础轨迹!
嗡——!
三个基础轨迹仿佛同时被无形的琴弦拨动,产生了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共振!这种共振,并非针对他自身,而是仿佛与冥冥中某个遥远彼方的、同源的存在,产生了跨越无尽时空的和鸣!
刹那间,秦烈眼前一黑,意识仿佛被这股共振强行拉扯,穿透了悟道窟的重重阵法,穿透了永曜神朝的混沌天穹,甚至穿透了冰冷孤寂的多元宇宙虚空,猛地“撞”入了一片充斥着冰冷、黑暗、金属质感与混乱暗红色光芒的破碎景象之中!
正是他之前血脉记忆中惊鸿一瞥的——“墓碑星云”景象!
但这一次,更加清晰,更加……具有针对性!
他“看”到的,不再是宏观的星云废墟,而是一条狭窄、昏暗、由暗银色金属构成的通道!通道墙壁上能量管道流淌着不祥的黄光,空气中弥漫着尘埃与锈蚀的气味。通道前方,隐约可见四个小心翼翼前进的身影轮廓——一个身形矫健、背负重枪的女性;一个魁梧如山、扛着战锤的壮汉;一个瘦小枯干、眼睛乱转的小个子;还有一个畏畏缩缩、背着大包的老头。
星盗小队!
秦烈的意识如同幽灵,无法被察觉,只能被动地“观看”和“感受”。
他感受到那四个人身上,散发着与周围冰冷秩序格格不入的、混乱而充满求生欲的生命气息。同时,他也清晰地感觉到,那个小个子身上,散发着一股极其微弱、却让他丹田内“源初真言”轨迹产生强烈共鸣的能量波动——那波动,与他父亲那块金属板碎片(γ-77)的气息,同出一源!
碎片在那里!就在那个小个子身上,或者附近!
紧接着,秦烈的“视线”猛地被拉向通道前方一个不起眼的拐角处——那里,墙壁上的一块金属板微微凸起,其后,一点几乎完全隐匿的暗红色光点,正以恒定的频率闪烁着。
一种冰冷、漠然、充满审视意味的“感知力”,正从那光点中散发出来,牢牢锁定着正在靠近的星盗小队!
陷阱!监控!
秦烈的意识想要呐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这时,通道深处,隐隐传来更加沉重、更加规律的金属摩擦声,由远及近,伴随着暗黄色的扫描光斑在通道尽头晃动。
加强的巡逻守卫!
前有监控陷阱,后有巡逻追兵!
秦烈的意识能“感觉”到星盗小队中,为首那名女性(毒牙)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手示意队伍停下,警惕地看向拐角处和通道后方,脸上露出了极度凝重的神色。小队瞬间进入战斗警戒状态。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
嗡鸣声消退,秦烈的意识如同被弹回的皮球,猛地回归本体,跌坐在悟道窟的蒲团上,大口喘气,额头冷汗涔涔。
这次“共鸣窥视”比之前的血脉记忆冲击更加剧烈,也更具有指向性。不仅确认了父亲那块金属板碎片的下落(在星盗手中),更亲眼“目睹”了那些闯入古老遗迹的陌生人,正陷入一个精心布置的监控与包围圈!
“先生!墨渊先生!”秦烈顾不得调息,立刻通过静室内的传讯法阵,紧急呼唤墨渊。
片刻后,墨渊先生的身影出现在窟内,看到秦烈苍白而焦急的脸色,心中一沉:“又发生何事?”
秦烈快速将刚才的“共鸣窥视”经历描述了一遍,尤其强调了碎片位置、星盗小队、黄光监控以及逼近的巡逻守卫。
墨渊先生听完,脸色变得极其严肃:“你能通过‘源初真言’的共鸣,跨越无尽时空,窥见与碎片相关者的实时景象?这……这已近乎‘因果牵连’或‘高维感知’的雏形!陛下留下的传承,果然玄奥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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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踱步沉思:“碎片在那些闯入者手中,他们似乎想通过一条隐秘通道接近核心,但已陷入监控。这意味着,那座遗迹的防卫系统非常完善且智能,甚至可能存在更高层级的控制者(即你感应到的‘恐怖注视’)。我们之前的担忧成真了,研究碎片和你的感应,可能确实引起了某些存在的注意,只是目前注意力似乎主要被那些携带碎片的‘闯入者’吸引了。”
“先生,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秦烈问道,“那些闯入者如果被捕获或消灭,碎片会不会落入遗迹控制者手中?那会不会带来更坏的结果?”
墨渊沉吟道:“那块碎片至关重要,既是‘钥匙’,也可能蕴含着我们理解陛下与那古迹关系的线索。不能让它落入未知的、可能敌对的存在手中。但是,我们远在永曜,鞭长莫及……”
他眼中光芒一闪:“不过,你这次的‘窥视’,或许提供了一种可能性!既然你能通过共鸣感知到那边的情况,甚至能‘看到’具体的环境和监控点……那么,有没有可能,通过这种共鸣,传递一些……模糊的警示?”
“传递警示?”秦烈一愣,“如何传递?我的意识无法干涉那边……”
“不需要直接干涉。”墨渊先生思路渐清,“‘源初真言’的共鸣是双向的。你能感知到碎片和持有者的状态,那么碎片和持有者,在特定条件下,是否也可能微弱的感知到你这边的‘同源’存在?比如,当你全力共鸣时,引动玉牌和血脉之力,将你的‘焦急’、‘警惕’的意念,混合在共鸣波动中传递过去?虽然无法形成具体信息,但或许能引发持有者的某种‘危机直觉’或‘异常感’?”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且不确定的设想,但似乎是目前唯一可能影响遥远星云局势的办法。
“我可以试试!”秦烈毫不犹豫。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碎片落入险境,更何况那些闯入者可能掌握着更多关于父亲和那古迹的秘密。
“但要小心!”墨渊先生郑重告诫,“此举可能进一步暴露你与碎片之间的联系,甚至可能让那边的控制者察觉到你的存在。一旦开始,便无法回头。你需谨守灵台,一旦感觉有被反向锁定或侵蚀的迹象,立刻切断共鸣!”
秦烈点头,重新盘膝坐下,凝神静气。他先将《混沌镇魂诀》运转到极致,稳固神魂防线。然后,沟通胸口玉牌,引动血脉深处关于陛下的记忆暖流,最后,将心神沉入丹田,全力催动那三个“源初真言”的基础轨迹,使其共鸣达到最大!
他要将自己的“意念”——对陷阱的警惕,对追兵的危机感,对碎片落入敌手的担忧——融入这股跨越星海的共鸣之中,传递给那块同源的碎片,以及……那个手持碎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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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碑星云,遗迹内部,隐秘通道。
毒牙猛地停下脚步,抬手握拳,小队瞬间静止。她锐利的目光扫过前方看似平静的拐角,又回头望向通道深处越来越近的沉重脚步声和黄色扫描光。
“不对劲。”毒牙声音压得极低,“前面拐角,有能量残留,很隐晦,像是……某种感应器。后面,至少两具,可能是新型守卫。”
鬼手脸色发白,快速操作终端:“地图上这里没标记陷阱……是隐藏的?还是‘黄色警戒’后新激活的?”
老约翰腿又开始发软:“那……那怎么办?退回去?”
“退回去正好撞上巡逻队。”石像闷声道,已经将战锤握在手中。
毒牙大脑飞速运转。硬闯陷阱?风险未知。后退迎战巡逻队?在狭窄通道对战两具新型守卫,胜算渺茫。原地固守?更是死路一条。
就在这生死一瞬的抉择关头——
被她紧紧握在手中的那块金属板碎片,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地发烫!同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强烈焦虑、急迫与警告意味的奇异悸动感,如同电流般,顺着她握住碎片的手掌,猛地窜入她的脑海!
这感觉并非声音或画面,更像是一种纯粹情绪的、本能的共鸣!让她瞬间心脏骤缩,头皮发麻,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几乎同时,鬼手也低呼一声,看向自己手中的探测终端:“碎片能量读数突然异常波动!还有……我好像……好像感觉到有人在‘看’我们?很遥远……很模糊……但充满了……警告?”
毒牙瞳孔骤缩!碎片异动!鬼手的感应!这绝不是巧合!
“陷阱!不能往前!”毒牙几乎是吼出来的,她的战斗本能和对危险的直觉,在这一刻被那诡异的共鸣警告放大到了极致,“石像!炸塌前面拐角,制造混乱!鬼手,干扰后面守卫的扫描!老约翰,把那个大功率环境稳定剂罐子准备好,听我命令扔出去!我们往回冲,利用爆炸和干扰,从巡逻队侧翼硬闯过去!目标是之前路过的那个岔道口,进去后立刻找地方隐藏!”
没有时间犹豫!毒牙的决断在瞬间下达。
石像怒吼一声,动力战锤蓄满能量,朝着前方拐角处的墙壁,狠狠砸下!轰隆!金属墙壁被砸得凹陷、扭曲,内部管线断裂,火花四溅!预设的隐蔽感应器是否被破坏不得而知,但巨大的声响和能量冲击无疑触发了某种警报!
鬼手将终端功率推到最大,释放出针对性的能量干扰杂波,试图扰乱后方守卫的扫描锁定。
老约翰手忙脚乱地抱起一个从仓库拿的、罐体上画着古怪符号的大罐子。
“扔!”毒牙厉喝。
老约翰用力将罐子朝着通道后方,巡逻守卫即将出现的方向扔去!
罐子在空中被石像补了一发能量弹,凌空炸开!里面装着的并非爆炸物,而是粘稠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银灰色凝胶!凝胶迅速扩散,粘附在通道墙壁和地面上,并释放出强烈的能量紊流和视觉干扰!
“冲!”毒牙一马当先,如同猎豹般窜出!石像紧随其后,用身体为毒牙和鬼手阻挡可能袭来的攻击。鬼手拉着腿软的老约翰拼命跟上。
通道后方,两具黄光守卫刚转过弯,便迎头撞上了弥漫的干扰凝胶和能量紊流,它们的扫描系统出现短暂紊乱,攻击动作迟滞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
毒牙身形如电,从两具守卫之间的缝隙惊险穿过,手中高斯手枪连连点射,精准地击中守卫关节处的能量连接点,虽然未能击毁,但进一步迟滞了它们的动作。石像则怒吼着挥舞战锤,狠狠砸在一具守卫的侧肋,将其砸得一个踉跄,撞在另一具守卫身上。
小队险之又险地冲过了巡逻队的拦截,一头扎进之前路过的一个黑暗岔道口,迅速消失在复杂的通道网络之中。
身后,传来守卫愤怒(如果它们有情绪)的嗡鸣和重新稳定后开始搜索的沉重脚步声,以及远处拐角可能被触发的、更加刺耳的警报声。
岔道深处,一个废弃的通风管道检修井内,四人挤在一起,大口喘气,惊魂未定。
“刚……刚才……碎片……”老约翰惊魂未定地看着毒牙手中已经恢复常温的金属板。
毒牙紧握着碎片,感受着那残留的、仿佛幻觉般的悸动感,眼神无比锐利:“有人……或者说,有什么东西,通过这块碎片……警告了我们。”
鬼手也心有余悸:“那种感觉……很遥远,很模糊,但绝对是警告!让我们别往前!这碎片……难道还有通讯功能?或者……它连接着别的什么?”
毒牙没有回答,她看着手中这块看似普通、却蕴藏着无尽秘密的金属片,又想起在数据库中看到的“混源污染”和“非法观测者”记录。
他们陷入的,恐怕不仅仅是一个古老的遗迹迷宫,更是一个牵扯到宇宙本源秘密、多方未知势力博弈的……巨大漩涡。
而这块碎片,就是漩涡的中心。
“不管是谁警告的,我们欠他一次。”毒牙将碎片小心收好,“但前面的路被封死了,还引来了更大的动静。我们需要新的计划。”
她看向鬼手:“数据库里,有没有关于这种‘凝胶’或者其他环境干扰物质的更多说明?我们能不能利用这里的资源,制造更大的混乱,或者……找到别的通往核心的路?”
生存的本能和对秘密的贪婪,让他们在绝境中,再次开始挣扎求存,并寻找新的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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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曜神朝,悟道窟。
秦烈在墨渊先生的守护下,缓缓收敛了全力催动的共鸣。他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神魂传来阵阵虚脱感,但眼中却带着一丝振奋。
“先生……我感觉……好像……传达到了……”秦烈喘息着,“碎片那边……有反应……他们停下了……然后……爆发了冲突和混乱……他们好像……改变方向了……”
墨渊先生仔细感应着秦烈的状态,又通过阵法感知着隔壁鉴定室中那块碎片的状态(碎片在秦烈共鸣时也再次出现了微弱反应),缓缓点头:“虽然无法确认细节,但你的共鸣,确实引发了那边的变化。你做了一件非常了不起,也非常危险的事。”
他扶起秦烈,喂他服下一颗温养神魂的丹药:“好好调息。你已成功迈出了与遥远存在间接互动的第一步。但这仅仅是开始。那边的局势依旧复杂,碎片仍在险地。你需要更快地掌握‘源初真言’的力量,或许将来,我们能做的,不止是传递警告……”
秦烈闭目调息,心中却久久不能平静。这一次,他不再是旁观者,而是以自己微薄却独特的力量,真正介入到了那片遥远星云的漩涡之中。
薪火虽微,已能照亮一方黑暗,甚至……扰动远方的风暴。
而风暴的中心,那块暗金色的碎片,如同磁石,吸引着来自永曜的共鸣、遗迹的监控、星盗的贪婪、以及更深邃黑暗中的注视。
命运的织机,正以它为梭,将更多原本不相干的丝线,紧密地编织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