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头的伤口处理起来比预想的要麻烦一些。
那蒙面考官的短刃上淬了某种阻碍气血运行的阴寒药物，若非李苟内力兼具狂霸与寂灭两种特性，能够不断消磨驱散那股阴寒，恐怕这条手臂至少要僵麻三五日。
回到杂役院时，天光已微微放亮。他悄无声息地潜回通铺，换下染血的夜行衣，用早就备好的金疮药仔细敷在伤口上。药粉触及皮肉，带来一阵刺痛，却也带着一丝清凉，压下了那股阴寒。
他盘膝坐在铺上，一边运功化开药力，驱散残毒，一边在脑海中回顾着昨夜那场凶险的考核。
【隐匿气息法门（七品）已整合，宿主气息收敛效果提升15。】
【阴寒内力特性已解析，宿主内力对阴性伤害抗性提升。】
【多种刺杀技巧已录入，实战应变能力增强。】
系统的提示音冰冷而精准，将昨夜的收获一一具现。他能感觉到，自己对内力的运用更加细腻，呼吸之间，气息变得更加绵长而难以察觉。那些刺杀技巧虽然阴狠，却也是以最小代价换取最大战果的法门，在某些情境下，比正面对抗更为有效。
“拂水房……果然名不虚传。”李苟心中暗忖。仅仅是一个外围的入门考核，就如此凶险，其内部必然是龙潭虎穴。但越是如此，越说明那里拥有着他急需的“资源”。
他拿出那枚青铜令牌，入手冰凉，上面的“拂”字笔触凌厉，仿佛带着一股肃杀之气。这不仅仅是一块通行证，更像是一道催命符，将他与北凉最阴暗的一面捆绑在一起。
三日后的辰时，悦来客栈。
这三天，他需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首先，是杂役院的收尾。他不能再以一个普通杂役的身份消失，这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尤其是来自徐凤年那边的。他需要一个合理的“离开”理由。
其次，是自身实力的巩固。昨夜一战，他虽然复制了考官的能力，自身也获益良多，但七品初期的境界还需要进一步夯实。新获得的隐匿法门和刺杀技巧，也需要时间熟悉。
接下来的两天，李苟表现得与往常无异，依旧沉默地完成着分内的活计，只是偶尔会“不经意”地流露出对现状的不满和对“外面世界”的向往。他甚至在一次与其他杂役的闲谈中，“酒后失言”，抱怨杂役生涯没有出路，不如去军中搏个前程。
这些细微的举动，如同投入水面的石子，虽未掀起大浪，却也留下了一圈圈涟漪。
第三天傍晚，他找到了管事老张头。
“张管事，小的想清楚了。”李苟脸上带着一丝“挣扎”后的决然，“杂役院虽安稳，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小的想去军中碰碰运气，还请管事成全，放我离开。”
老张头看着他，眼神复杂。他早就觉得李苟非池中之物，如今对方主动提出离开，他虽有些意外，却也觉得在情理之中。一个能轻松放倒赵虎，气息日渐深沉的人，怎么可能甘心一辈子做个杂役？
“你想好了？军中可不是杂役院，刀剑无眼，稍有不慎便是马革裹尸。”老张头例行公事地劝了一句。
“想好了。”李苟语气坚定，“求管事给个恩典。”
老张头沉吟片刻，叹了口气：“罢了，人往高处走。你既去意已决，我也不拦你。你的身契，我会禀明上面，替你销了。只是……日后若在军中有了前程，莫要忘了杂役院的旧人。”
他这话半是真心，半是忌惮。他隐隐觉得，李苟此去，绝非普通士卒那么简单。
“谢管事成全！此恩李苟铭记于心。”李苟躬身行礼，态度诚恳。
当夜，他收拾了自己那点微薄的行李——其实也就是几件换洗衣物和剩下的些许铜钱。他将那身染血后洗净的夜行衣和剩余的伤药仔细包好，与那枚青铜令牌一起，贴身藏匿。
躺在坚硬的板铺上，听着周围熟悉的鼾声，李苟心绪平静。
明日，他将彻底告别这个生活了三年的地方，踏入一个完全未知，却充满无限可能的未来。
天色微明，李苟背上简单的行囊，在几个相熟杂役或羡慕、或不解的目光中，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杂役院的大门，走出了北凉王府的侧门。
他没有回头去看那巍峨的王府，而是径直朝着西城门的方向走去。
辰时，西城门旁的“悦来”客栈刚刚开门营业，伙计打着哈欠在擦拭桌椅。
李苟走进客栈，柜台后是一个面容普通、眼神却异常精明干练的中年掌柜。
“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掌柜抬起头，脸上挂着职业化的笑容。
李苟没有说话，只是将那枚青铜令牌放在柜台上，推到对方面前。
掌柜的笑容瞬间收敛，拿起令牌仔细看了看，又抬眼打量了一下李苟，尤其是在他肩头那被衣物遮掩、但仍能看出一丝不自然的轮廓上停留了一瞬。
“跟我来。”掌柜的收起令牌，语气变得简洁而冷淡。
他引着李苟穿过前堂，来到后院一间僻静的客房前。
“进去等着。”掌柜的说完，便转身离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李苟推门而入，房间陈设简单，只有一桌一椅一床。他放下行囊，在椅子上坐下，闭目养神，耐心等待。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房门被推开。
进来的，不是预想中的陌生面孔，而是一个让他瞳孔微缩的“老熟人”——正是那夜在乱葬岗与他生死相搏的蒙面考官！
此刻对方并未蒙面，露出一张苍白而棱角分明的脸，约莫三十多岁年纪，眼神依旧冰冷，只是看向李苟时，少了几分杀意，多了几分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
“没想到，第一个来的会是你。”考官开口，声音依旧是那副沙哑的调子，“伤好了？”
“劳阁下挂心，已无大碍。”李苟平静回应。
考官走到桌边，将一套灰色的普通劲装、一块新的腰牌（材质依旧是青铜，但花纹更为复杂，背面刻着一个“丁”字）以及一个小瓷瓶放在桌上。
“换上衣服，这是你的新身份，拂水房丁字房密探。瓶里是疗伤和恢复内力的丹药，算是给你的见面礼。”考官语气干脆利落，“我叫阴九，暂领丁字房。以后，你归我管。”
李苟拿起那块刻着“丁”字的腰牌，入手比之前那块更沉。
丁字房，看来是拂水房最低的等级。
“属下明白。”李苟没有多问，拿起衣服便去屏风后更换。
阴九看着他的背影，眼神闪烁。这小子，比那夜看起来更加沉稳了，那份临战的狠辣和古怪的刀意，绝非普通杂役能有。看来，拂水房这次，怕是捞到了一条不一样的“鱼”。
只是不知道，这条鱼，最终是会掀起风浪，还是……被这潭深水吞没？
阴九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