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最深的黑暗笼罩着荒原，只有红星工业园里零星的灯火像鬼火一样摇曳。
李炎的手指按下发射钮。
砰！砰！砰！
磐石号车体微微震动，三发高爆榴弹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划出三道微不可察的弧线，精准地落在了工业园外围那片预定的冻土空地上。
轰！轰！轰！
三团炽烈的火球几乎同时腾起，巨大的爆炸声在寂静的清晨如同惊雷炸响，连远处磐石号藏身的矿坑都能感觉到清晰的震感。火光短暂地照亮了工业园锈迹斑斑的外墙。
“命中目标。”王磊的声音从武器操控位传来，平淡得像在报告天气预报。
工业园瞬间炸了锅。
如同被捣毁的蚁穴，刚才还一片沉寂的园区顿时人声鼎沸。叫骂声、警报声、杂乱的脚步声混成一片。探照灯的光柱胡乱扫射，许多只穿着内衣的武装分子慌慌张张地从厂房里冲出来，抓着武器，惊疑不定地望向爆炸传来的方向。
无人机传回的高空画面清晰地捕捉到了这片混乱。
“起床气不小啊。”陈小武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包压缩饼干，一边啃一边含糊地评论，眼睛死死盯着屏幕。
“效果不错，”王建军抱着胳膊，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看这反应速度，指挥系统基本可以判定为零。”
就在工业园的骚动达到顶点，一些人开始试图组织防御，朝着爆炸方向盲目开枪时——
异变陡生。
工业园内部，中心广场区域，地面突然不正常地拱起、破裂！
第一只，第二只，第十只……数十只覆盖着粘液和泥土的地心清道夫如同从地狱钻出的恶鬼，嘶吼着破土而出！它们那标志性的口器疯狂开合，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而几乎就在它们出现的瞬间，所有清道夫那简单的神经似乎都被空气中某种无形的信号牢牢吸引，毫不犹豫地、疯狂地扑向了中心广场的那个废弃喷水池——也就是凌振锋他们放置“主饵”的地方！
“诱饵，生效了。”赵影博士轻声说，语气里带着科学验证成功的满足，而非恐惧。
工业园里的掠夺者们显然没有这份闲心。
当看到这些从地底钻出的、他们或许也偶有耳闻或者遭遇过的恐怖怪物，如同潮水般涌向自己老巢的中心时，恐慌瞬间取代了混乱。
“他妈的，哪来的怪物，救命啊”
“救命啊，你给我滚开”
“开火！开火！打死这些怪物！”一个像是小头目的人声嘶力竭地吼道。
刹那间，枪声如同爆豆般响起。子弹如同雨点般射向清道夫群，打在它们厚重的外壳上，迸溅出无数火星，却难以造成致命伤害。偶尔有清道夫被重机枪子弹或者精准的射击打中关节或口器薄弱处，哀嚎着倒下，但更多的怪物顶着弹雨，狠狠撞入了掠夺者的人群中。
惨叫声瞬间压过了枪声。
画面变得血腥而残酷。清道夫强壮的前肢轻易地将人体撕裂，口器如同粉碎机般将一切卷入。掠夺者们原本就松散的阵型瞬间崩溃，有人试图勇敢地抵抗，有人则丢盔弃甲，尖叫着向后逃跑。
“啧啧，这配合，稀烂。” 凌振锋不知何时也回到了指挥室，手里端着一杯刚泡好的热茶，吹了吹热气，用专业的口吻点评道，“重火力没有形成交叉，轻武器散射，浪费弹药。遇到突发情况，一窝蜂。”
“乌合之众。”铁砧言简意赅地总结，手里拿着一块油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他的匕首，仿佛屏幕里的屠杀还不如他的匕首保养重要。
“看那门榴弹炮！”山猫指着屏幕一角兴奋地叫道。
只见几个掠夺者慌慌张地跑到那门固定榴弹炮旁，手忙脚乱地想要调整射界，对准园区内部的清道夫。然而，还没等他们装填炮弹，几只清道夫已经沿着建筑物阴影迅猛突进到近前。
炮手吓得魂飞魄散，丢下炮弹就跑。一只清道夫巨大的前肢猛地砸下，轰隆一声，那门之前还被王建军重点标记的重火力，连同旁边的弹药箱，就在一阵爆炸的火光中变成了废铁。
“漂亮！一换一，不亏！”陈小武用力一拍大腿，笑得见牙不见眼，仿佛在看一场精彩的球赛。
“我们的假路径也开始生效了。”程岩提醒道。
只见从工业园边缘到中心区域的路径上，几个预设的“延时信息素散布装置”陆续启动，释放出微弱的气溶胶。这虽然比不上“主饵”的强烈吸引，但成功误导了部分后续从更外围钻出的清道夫，让它们沿着这条路径向中心汇聚，进一步加剧了园区内部的混乱，完美印证了“从外部侵入”的假象，也堵死了掠夺者兄弟会外逃的最后机会。
“完美。”林翰扶了扶眼镜，脸上露出理工男看到实验数据完全符合预期的笑容。
磐石号指挥室里，气氛与工业园的人间地狱形成了鲜明对比。之前被清道夫追杀、牺牲队友小山的压抑和愤怒，在此刻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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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明远甚至调出了能源监控界面，用一种汇报功绩的语气说：“截至目前，本次行动能源和弹药消耗为：三发高爆榴弹，以及维持侦测和生命支持系统的基本能耗。可以忽略不计。”
“这生意，血赚。”王磊咧嘴一笑，露出了几天来的第一个轻松表情。“小武，来呀，给师傅过来捶捶腿，妈的，这几天腿都快废了。”
“好嘞,师傅！“陈小武迈着小碎步忙跑了过去。
李炎没有参与评论，但他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身前，嘴角那抹弧度始终没有消失。他看着屏幕上那些曾经不可一世、占据着资源的掠夺者在他们亲手引导的灾难中挣扎、毁灭，一种掌控局面的快感和为小山讨回部分公道的释然在胸中涌动。
这就是知识和技术的力量。不用亲自下场搏杀，只需略施小计，就能让敌人陷入万劫不复。
“对了，小武，” 凌振锋忽然想起什么，对陈小武说，“我柜子里还有点之前找到的速溶咖啡，去泡几杯来，给大家提提神。这‘戏’估计还得演一会儿。”
“好嘞！”陈小武欢快地应了一声，屁颠屁颠地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指挥室里竟然飘起了淡淡的咖啡香气。几人端着热气腾腾的咖啡，虽然是劣质速溶的，继续“欣赏”着屏幕上的“实况直播”，时不时还对掠夺者们蹩脚的抵抗技术和清道夫高效的屠杀效率评头论足，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讨论一部爆米花电影。
工业园内的枪声、爆炸声和惨叫声逐渐变得稀疏。掠夺者的有组织抵抗基本被摧毁，只剩下零星的枪响和清道夫搜寻活口时发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刮擦声。原本一百五十多人的武装团伙，此刻还能站着的已经寥寥无几。
而清道夫也付出了代价，超过二十只怪物倒在了园区内，粘稠的血液和破碎的甲壳到处都是。
“差不多了，”李炎放下已经空了的咖啡杯，站起身，“演员们都累了，该我们清洁工上场了。”
他看了一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
“全体准备，一小时后，我们进入工业园，开始‘收割’。”
（第五十三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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