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碾过破碎的边界，将正在地质灾难中的江南市彻底抛在身后。这不是告别，是逃离。
李炎盯着磐石号驾驶室那几寸厚的复合观察窗，身后城市天际线早没了模样，只剩扭成麻花的钢筋和烟尘里塌下来的碎块，新裂开的地缝跟深渊似的，一口口吞噬着废墟。
“这大家伙跑起来是真稳！”
周烈握着方向盘，拍了拍面前的操控杆，
“45米长的身子，愣是没颠得我屁股疼。”
李炎没接话，目光扫过车身——八对巨型轮胎碾过障碍物时，闷响能传老远，装甲上的刮痕弹坑看着狰狞，可仔细瞅就知道弱点：
除了几个打枪的小窗口和车头那铁疙瘩冲角，连个像样的武器都没有。
“震动频率降下来了，但辐射还超标，得再开远点。” 李炎终于开口，声音平得像湖面。
王磊在维修舱里探出头，手里攥着扳手敲了敲发动机外壳：“哎，没车载武器就是不行，像是在裸奔！”
周烈咧嘴笑：“怕啥？咱这装甲厚，一般子弹打不透。”
“那是没遇上狠角色！”王磊翻了个白眼，又缩回去查数据了。
出了江南市，眼前更荒凉。宽得没边的废土上，一堆改装车跟慌了神的蚂蚁似的，正往远方逃离。
冒黑烟的卡车、焊着钢板的公交，还有拖拉机拖着集装箱，挤来撞去，骂声喇叭声混在一起，听得人头疼。
磐石号往这儿一杵，明显鹤立鸡群，阴影能罩住三四辆卡车。旁边逃难的人都慢下来，眼神复杂得很——有羡慕的，有想搭车的，可深处藏着的那点贪婪，李炎看得明明白白。
“太扎眼了。”
陈小武从观察哨下来，挠了挠头，
“刚才有好几辆车跟着咱们，看那样子不怀好意。”
李炎点头：“忍着点，先离市区远点。”
话刚说完，右边就炸了锅——引擎轰鸣声混着枪声，一下子撕破了空气！
八辆画着秃鹫头的改装车，从旁边土坡后冲出来，跟闻到血的鬣狗似的，直往车流里钻。车顶架着机枪，车窗里伸出来的人举着枪，子弹打得噼啪响。
“操！看车辆标志像是传闻中秃鹫帮那些家伙！”
周烈眼神一厉，
“这帮孙子又来抢东西了！”
陈小武赶紧爬回观察哨，高喊：“李工！他们在围攻一辆军用车！”
李炎凑到观察窗一看——一辆改装军用越野车正拼命逃，司机技术挺溜，在车流里绕来绕去，可两辆秃鹫帮的皮卡像块牛皮糖，紧追不放。
“砰！”
一辆皮卡狠狠撞在越野车侧后，越野车车身立马晃得不行。
“哒哒哒！”
另一辆皮卡的机枪响了，子弹专打轮胎和引擎盖，摆明是要逼停了抢东西。
越野车身上瞬间多了好几个弹孔，速度越来越慢，可以预料接下来马上会陷入包围。
周围逃难的车压根不管，踩油门跑得更快，生怕被溅一身血。
“管不管？”
周烈问，手已经握紧了方向盘，
“咱没远程重武器，上去就得贴脸打。”
李炎盯着那辆越野车——都快被打烂了，还在往前冲，没半点要放弃的意思。他沉默了一秒，脑子里飞快算着距离和风险。
就在越野车一个轮胎被打爆，车身打转，马上要被围住的时候，李炎下了决断，声音坚定有力：
“周工，右转，把他们隔开，准备冲角。小武，叫上有枪的，到射击窗口就位，打轮胎打引擎，别浪费子弹。”
“明白！” 周烈猛打方向盘，“干他娘的！”
“收到！冲角准备好了！” 王磊在维修舱里喊道。
磐石号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跟一堵会动的铁墙，稳稳插在秃鹫帮和越野车中间。车头那根闪着锐光的冲角，直对着秃鹫帮围攻皮卡而去。
秃鹫帮的人先是愣了愣，一个留着黄毛的头目盯着磐石号看了半天，眼睛一亮，突然狂笑起来：
“操！这么大的家伙，居然没武器！兄弟们，截停它！这可是个大宝贝！”
“大哥，这玩意儿看着挺硬啊！” 一个小弟有点发怵。
“硬个屁！没武器的铁棺材，肯定是装样子的！”
黄毛一脚油门踩到底， “上！拿下它，以后咱就是废土老大！”
几辆皮卡立马掉转方向，朝磐石号冲过来，机枪子弹如同雨点打在装甲上，叮叮当当作响。
“挠痒痒呢！”
王磊骂了一句，双手攥着冲角的液压阀，“李工，要不要顶他们一下？”
“等他们再近点！” 李炎一脸平静盯着窗外。
这时，磐石号两侧的射击窗口“哐当”一声打开，陈小武、赵影还有两个队员，把枪架在窗口，对准了冲过来的皮卡。
“砰！砰！”
陈小武先开了枪，一辆皮卡的前轮瞬间瘪了，车子直接翻了出去，栽倒在一旁。
“打得好！”周烈喊了一声。
另一辆皮卡的机枪手刚要开枪，赵影抬手就是一枪，那人惨叫着捂着手缩回去，机枪立马哑了火。
“还敢来？”
周烈冷笑一声，猛打方向，磐石号侧面装甲轻轻蹭了下第三辆皮卡——就听“嘎吱”一声，那辆皮卡像是被踩扁的罐头，车门凹进去一大块，打着旋飞了出去，并与其他车辆发生连环碰撞，生死不知。
秃鹫帮的人这下懵了，才反应过来这不是肥肉，是铁板！
“快跑！这龟壳太硬了！是个硬茬子。”
剩下的人喊着，掉转车头就往烟尘里钻，眨眼就没影了。
战斗结束得飞快，磐石号完好无损，稳稳当当地停在了一旁。
远处那辆越野车跟着歪歪扭扭地停下，车门一开，三个人踉跄着跳下来。
领头的人高马大，脊梁挺得笔直，眼神跟鹰似的锐利。身后两人，一个脸上挂着彩，嘴唇抿得紧紧的，另一个腿受了伤，落地时差点摔了，被同伴扶着才站稳，脸白得像纸，但没半点喊疼的样子。
“多谢兄弟出手！”
高个子快步走过来，对着驾驶室抱了抱拳，声音洪亮，
“凌振锋！原江南军区‘利刃’特种大队队长！以及我的队员山猫，铁砧，多谢救命之恩！”
身后两人也跟着行礼，手都在抖，显然是刚从鬼门关爬出来。
李炎推开侧舱门，跳了下去，瞄了一眼那辆越野车：“顺手的事，不必言谢，看来你们车废了。”
凌振锋苦笑一声，指了指身后的车：“车没了没事，命保住了就好。说实话，我们队伍被打散了，出去侦察一圈，回来营地都没了，现在就是无根的草。”
“冒昧问下你们是什么人？” 凌振锋疑惑问道。
王磊露出脑袋抢先回答：“我们来自老兵修理厂，这位李炎是我们的首领，能源开发研究所一名研究专家，我是一名机械工程师，叫王磊，另外三名是老兵修理厂的，两名车辆修理师和一名医学博士，分别是周烈、陈小武、赵影。”
凌振锋闻言，眼神一亮， “嗯？凌某失敬了！”
此时，凌振锋心底默默下定一个决定。
他话锋一转，眼神落在磐石号空着的武器基座上，“你们这堡垒可真厉害，就是……少了点‘牙齿’？”
李炎看了看磐石号空荡荡的炮塔：“ 这是没办法的事，我们现在缺乏重武器，暂时没法安装它！”
凌振锋点头，眼睛亮起来：“我知道个军需库！灾前藏得特别深，里面或许有能装在你们车上的武器——自动炮塔、重机枪，说不定还有导弹架！我带你们去，就当作报答你们的救命之恩！”
王磊一下子从维修舱蹦出来，激动得嗓门都变了：“军需库？真的假的？老周！要是真的，咱这下就有牙齿了！”
周烈也激动了，拽着方向盘的手都在抖：“李工，这可是好事啊！”
李炎盯着凌振锋，看他眼神挺真诚，没藏着掖着。他沉默了几秒，开口就俩字：“凌队长，请上车。”
凌振锋仨人眼睛一下子亮了，赶紧抱拳：“多谢了！”
刚上车，仨人就看呆了——40平米的驾驶舱像是科幻片里的宇宙战舰，显示屏摆了一整排。
中间五个皮质座椅，指挥台比他们以前的作战车还高级，舱壁裹着软材料，冷色氛围灯照着。
“我操……这也太牛了！”
受伤的队员忍不住喊了一声。
王磊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点得意：“别光看灯！那都是小武这家伙瞎搞的，说能提升体验，我看就是浪费电！真厉害的是装甲和动力，刚才秃鹫帮的攻击，连个印子都没留下！”
凌振锋使劲点头：“这动力系统，比我们以前的装甲车还强！”
李炎拍了拍指挥台：“好了，凌队长，别愣着了，我们先找地方休整，明天去军需库。”
“好！”凌振锋三人停下了打量，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脸上有了笑的模样。
舱门缓缓关上，磐石号再次启动，车轮碾过废土，这次方向更明确——找武器，给这头钢铁巨兽装上“牙齿”，然后往更深的废土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