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
寒风卷着雪沫,却吹不散淳化县城广场上那股子热乎劲儿。
几堆巨大的篝火烧得噼啪作响,火光映红了半边天,也映红了围坐四周那几千张久经风霜的脸。
这是淳化解放后的第一个大年夜。
虽然没有大鱼大肉,但每人一碗掺了肉沫的杂粮粥,再加上那几口大锅里咕嘟嘟冒泡的酸菜炖粉条,对于这些苦哈哈的老百姓来说,这就是神仙过的日子。
“好!”
一连串叫好声在戏台前随着热烈的掌声传来。
临时搭建的戏台上,林毓秀一身戎装,虽然没穿戏服,但那身段、那眼神,活脱脱就是随军出征的花木兰。
她手中红缨枪一抖,枪花乱颤,一段高亢激昂的越剧唱腔直冲云霄,听得台下的战士和百姓热血沸腾,巴掌都要拍烂了。
苏柳昌坐在台下,手里捧着个搪瓷缸子,笑眯眯地看着。
“这角儿,没白挖。”
他转头对身边的冯少白说道,“这一嗓子,顶得上三个指导员做思想工作。”
冯少白推了推眼镜,也是一脸笑意:“军长,林姑娘这可是难得的文武双全啊。”
正说着,台上的林毓秀谢幕下场。
本来按流程该是各连队拉歌,结果不好好下线看春晚的玩家直接冲上了台。
“闪开闪开!让专业的来!”
林四野抢过铁皮卷成的简易扩音器,对着台下嘿嘿一笑。
“光听越剧多没意思,今儿个咱们给大伙儿整点洋气的!来个‘万国金曲大联欢’!”
台下的老百姓和战士们虽然听不懂啥叫“金曲”,但看这群红军里的“怪人”要表演,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热闹。
“我先来!以此歌献给达瓦里氏!”
林四野扯着破锣嗓子就吼了一首俄语版的《喀秋莎》。虽然调子跑到了西伯利亚,但那股子毛味儿倒是挺冲。
紧接着,巴尊布鲁德跳上去,敲着铁锅盖,吼了一段《oney back y ho》,虽然没伴奏,但他那甩头晃脑的架势把扒在戏台前的小孩给吓得哇哇哭。
“不行不行!你们这太硬了!”
灰原哀把他们推下去,眼神在人群里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角落里正在给战士们分发烤红薯的夏慧莹身上。
“夏美女!夏同志!别躲了,你也来露一手!”
一群玩家立马跟着起哄。
“美女我们爱看!来一个!来一个!”
夏慧莹平时温婉惯了,突然被这么多人点名,脸红得像块大红布,连连摆手。
“我……我不会唱歌……”
“哎呀,谦虚啥!咱们这都‘万国’了,就差个亚洲代表!”林四野跑过去,不由分说地把她往台上拉,“你可是西大的大才女啊,总得会两句外语吧?”
夏慧莹被推得没办法,站在台上,手指绞着衣角,小声说道:“我……我真的只会一点……以前我爹在仙台学医的时候,教过我几首那边的童谣……”
“大菊花国?”
台下的玩家们眼睛瞬间亮了。
“日语好啊!日语得学!”
“就要听这个!这叫知己知彼!”
夏慧莹见推脱不掉,只能深吸了一口气。
她看着台下那一张张期待的脸,眼神慢慢变得迷离,似乎回忆起了父亲还在世时教她唱歌的场景。
樱花啊,樱花啊,
……
一种从未在这片黄土高原上出现过的悲伤旋律,从她口中缓缓流淌出来。
那声音婉转凄美,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哀愁。
更重要的是,她唱的是标准的日语。
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老百姓听不懂,只觉得这调子好衰啊,再配个唢呐就得吃席了。
只有玩家们一个个张大了嘴巴,表情精彩至极,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灰原哀:“卧槽?《樱花》?这姑娘深藏不露啊,日语十级?”】
【林四野:“这发音,绝了!这要是搁在阵地上唱,对面的鬼子不得哭着喊妈妈?”】
【巴尊布鲁德:“这是精神攻击啊!自带破防属性!”】
一曲终了。
全场没有掌声,只有风吹过篝火的呼呼声。
夏慧莹看着台下那些战士警惕甚至带着敌意的眼神,心里一慌,以为自己犯了众怒,脸色惨白就要鞠躬下台。
“好!”
苏柳昌猛地站起身,带头鼓掌,打破了这份凝重。
这一声“好”,把所有人都喊醒了,稀稀拉拉的掌声逐渐变得热烈起来,虽然很多战士还是不理解军长为啥给“鬼子歌”鼓掌。
苏柳昌大步走到台边,招手把刚下台惊魂未定的夏慧莹叫住,又把正在啃红薯的林宇轩给拎了过来。
“老林,上次缴获的那几台大功率电台,修好了没?”
林宇轩咽下红薯,一脸懵逼:“修是修好了,但那是鬼子的军用频段,咱们也用不上啊……”
“谁说用不上?”
苏柳昌指了指夏慧莹。
“刚才四野的话提醒我了。我要建一个广播站!代号‘樱花之声’!”
“就用鬼子的频段,每天晚上给我播!”
“播什么?”林宇轩下意识问道。
“播家乡,播思念,播他们的老婆孩子热炕头!”
苏柳昌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上,“既然夏慧莹有这底子,声音又温柔好听。再让林毓秀跟着学,她学戏的,模仿能力强。”
“鬼子也是人,是人就会想家。这大过年的,咱们给小鬼子加加餐,送他们一碗‘思乡’的毒鸡汤。”
“我要让他们听得握不住枪,听得想回家抱婆娘那种!”
林宇轩听得头皮发麻,竖起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夏慧莹在一旁听得愣住了,她没想到自己随便唱的一首儿歌,竟然能变成打鬼子的武器。
这边正商量着怎么给鬼子“下毒”。
广场的另一角,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打破了联欢的和谐。
“我不活了!这日子没法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