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里的道路崎岖不平,树影斑驳。
骡子毕竟是畜生,四条腿跑起来,在熟悉地形的匪首操控下,一时间竟将巴尊布鲁德甩开了几十米的距离。
“狗日的!还想跑!”
巴尊布鲁德肺都快气炸了,顶着那个高高肿起的猪头脑袋,一双被挤成细缝的眼睛里,死死锁定着前方那个亡命飞奔的背影。
他双腿肌肉贲张,脚下的枯枝败叶被踩得粉碎,整个人如同一头发了狂的野牛,在林间横冲直撞,撞断的树枝刮在身上,却浑然不觉。
匪首心里也是叫苦不迭。
他娘的,今天真是踢到铁板了。
不,是百炼钢!
他回头瞥了一眼,只见那个大个子不仅没有被甩掉,反而距离在一点点拉近,那股不要命的架势,让他心里直发毛。
这人是怪物吗?跑了这么久的山路,竟然一点都不喘气?
穿过一片灌木丛,匪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对跟在身旁的两个心腹使了个眼色。
那两人立刻会意,脱离队伍,牵骡躲到两棵大树后面,手中死死攥着一根粗麻绳的两端。
就在巴尊布鲁德追到近前的瞬间,一根绷紧的绊马索猛的从地面弹起。
这是他们早就设好的陷阱,专门用来对付追兵的坐骑,就算是人,高速奔跑中冷不防遇到这种机关,也非得被绊个结结实实,摔断几根骨头不可。
然而,巴尊布鲁德不是寻常人。
作为资深玩家,这种小儿科的陷阱,他在游戏里见得多了。
在绊马索弹起的刹那,他那远超常人的反应神经已经捕捉到了危险。
他甚至没有减速。
“刷!”
一个飞铲。
躲在树后的两个劫匪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他娘的还是人吗?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巴尊布鲁德顺势一个翻滚又是蹦了起来,甚至都懒得看他们一眼,只是闷着头,继续朝着匪首的方向狂追而去。
擒贼先擒王!
匪首见状,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拼命的抽打着骡子的屁股,嘴里发出绝望的嘶吼。
“快!快啊!”
又往前跑了数百米,前方出现一个陡坡。
匪首心中一喜,这是他逃生的另一道保险。
他抬头对早已埋伏在坡顶的几个手下,双指入嘴,发出一声凄厉的呼哨。
随着他一声令下,几根用来固定的绳索被锋利的斧头砍断。
“轰隆隆!”
早已准备好的十几根粗壮圆木,裹挟着泥土和碎石,如同发怒的巨蟒,从陡坡上翻滚而下,直冲着巴尊布鲁德而来。
一时间,整个山坡都被滚木覆盖,声势骇人,仿佛小规模的山崩。
匪首勒住骡子,回头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这么密集的滚木,就算你是铁打的人,也得被砸成肉泥!
可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只见那个人形怪物,面对着铺天盖地而来的滚木,非但没有躲闪,反而迎了上去。
“砰!砰!砰!”
沉闷的木头撞击声不绝于耳。
一根水桶粗的圆木,狠狠朝巴尊布鲁德撞去,消失,又出现,然后掉在他脚边。
他如鬼魅般,在滚木阵中左冲右突,实在是难以躲避的,收进系统背包,再丢出来。
匪首大喊一声:“一笔糟了!”
就再也不敢停留,调转骡头,亡命的向山坳深处奔逃。
终于,在一处三面环山的山坳里,那头高大的骡子,口吐白沫,四肢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再也跑不动了。
匪首连滚带爬的从骡子背上摔下来,回头一看,那个煞神已经堵住了唯一的出口,正一步步的向他逼近。
“你…你…你别过来!”
匪首色厉内荏的举起手中的大刀,声音都在颤抖。
巴尊布鲁德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眯成缝的眼睛,冷冷的看着他。
他一步步的走近,巨大的压迫感让匪首几乎窒息。
“那大驴熊,我跟你拼了!”
匪首大喊一声,给自己壮壮胆子,挥舞着大刀就冲了上来。
巴尊布鲁德看都没看那砍向自己肩膀的大刀,只是随意的伸出左手。
匪首势大力沉的一刀,竟被他用手掌硬生生接住。
刀刃砍在他的掌心,鲜血如雨滴搬落下。
匪首彻底懵了。
啥玩意?莫不是关公再世?
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只铁钳般的大手,已经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整个人都提到了半空中。
“呃……”
匪首双脚离地,拼命的挣扎,却无济于事。
“说,谁让你们来的?”
……
半个小时后,铁路旁。
大部分四散奔逃的劫匪,都被战士们抓了回来,一个个垂头丧气的跪在铁轨旁,被士兵们用枪指着。
车厢内,匪首被五花大绑的扔在地上。
林四野搬了个小马扎,坐在他的面前,巴尊布鲁德则像一尊铁塔,站在旁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性别,姓名,籍贯?”林四野翘着二郎腿,回想着电视剧里公安审问的程序。
匪首把头一偏,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脖子一梗,自是目中无人。
“哟,还挺硬气。”林四野笑了。
他站起身,走到匪首面前,蹲了下来,拍了拍他的脸。
“老叔,你知道吗?在我们那,死其实不是最可怕的。”
匪首冷哼一声,不以为然。
林四野自顾自的说道:“死了,不过是等个六十分钟的复活时间,然后就又是条好汉。但要是把你关起来,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才叫折磨。”
匪首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叫复活时间?
林四野看出了他的疑惑,笑得更开心了。
他指了指旁边的巴尊布鲁德。
“你看我这兄弟,被马蜂蜇成这样,疼不疼?肯定疼。但我们有办法让他瞬间恢复,你信不信?”
匪首当然不信,这又不是神仙画符。
林四野也不多说,他从兜里掏出绷带,给巴尊布鲁德头上缠了几圈。
匪首眼睁睁的看着,巴尊布鲁德那张肿得跟猪头一样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肿。
不过短短十几秒,就恢复了原样,连个红点都没留下。
这一幕,彻底颠覆了匪首的认知。
他眼里的惊恐再也无法掩饰,身体筛糠似的抖了起来。
这……这是什么妖法?
“看到了吗?”林四野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们有的是手段。你要是不说,我就把你全身的骨头一寸寸敲碎,再用我们的‘神药’给你治好,然后再敲碎,再治好……让你尝遍人间所有的痛苦,却永远死不了。”
匪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他混迹江湖半辈子,什么酷刑没见过!
他们的手段,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我说!我全说!”匪首带着哭腔喊道,“别用妖法折磨我!求求你们了!”
“早这样不就完了吗。”林四夜重新坐回马扎上。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匪首竹筒倒豆子一般,将所有的事情都交代得一清二楚。
听完他的供述,林四野和巴尊布鲁德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
这伙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常年占山为王的土匪。
他们是宿州一带的地主豪强和宗族武装!
匪首本名李大彪,是宿州李家宗族的族长。
据他所说,在宿州这片地界,农闲时节或者有“肥羊”路过时,各大宗族就会组织人手,“兼职”干一票,这在当地,是延续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传统”。
官府知道,但是根本不管。
因为每次劫掠来的财物,他们都会分一部分给当地的驻军和官僚,大家早就形成了默契。
而为他们提供情报的,正是沿线的各个火车站站长。
这次的行动,就是滁州站的那个老站长送出的消息。
消息里说,有一趟军列,只有五六个人押运,车上装满了从南京搜刮来的银元,是去西北买“福寿膏”的。
这种几乎没有风险,又能发大财的买卖,李大彪自然不会放过。
于是,他联合了附近几个宗族,凑了上百号人,布下了这个口袋,没想到,却一头撞进了鲨鱼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