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尊布鲁德往前一步,浑厚的声音在大厅里显得有些突兀。
“我们王兄弟,就想买个镇长。”
主位上的县长,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脸上那和煦的笑容,却变得更加玩味起来。
他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似乎对眼前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丘八产生了些许兴趣。
“哦?哪个镇?”
“浦口镇。”巴尊布鲁德答得干脆。
“呵呵,小伙子有眼光。”县长抚掌一笑,慢悠悠地说道,“浦口镇可是个好地方,有码头,有货运,油水足得很呐。”
巴尊布鲁德和林四野几人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坏了。
这老狐狸一开口就点出浦口镇的价值,分明是要漫天要价。
《让子弹飞》里,马邦德花了二十万买县长,那这镇长也不会低于一万吧?
巴尊布鲁德虽然心里发紧,但戏已经开场,只能硬着头皮往下演,他试探着问:“那……先生您看,这得多少钱?”
县长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靠回太师椅,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眼神瞟向巴尊布鲁德,似笑非笑。
“浦口镇的黄镇长,我记得才上任没多久吧?怎么,这么快就捞够了,准备挪地方了?”
这话一出,巴尊布鲁德的脸色瞬间就有点僵硬。
他一个现代上班族,哪里懂得这官场里弯弯绕绕的机锋。
林四野在后面看着,心里暗骂一声。
再让这和尚说下去,今天这事非黄了不可,而且还得大出血。
他冲着灰原哀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把巴尊布鲁德往后拉。
紧接着,林四野往前抢出一步,做出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举动。
噗通!
他双膝一软,结结实实地跪在了冰凉的地砖上,两条胳膊往前一伸,抱住了县长大人的腿。
“县长老爷啊!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林四野的嗓门亮得能掀翻屋顶,声泪俱下,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您不知道啊!浦口镇那帮刁民,简直无法无天!我们黄镇长,兢兢业业,为了给您老人家收税,呕心沥血,就在昨天,已经被那帮乱民给……给活活打死了!他这是为国捐躯了啊!”
这番惊天动地的哭嚎,直接把县长给嚎懵了。
他下意识地想抽回自己的腿,却被林四野死死抱着,动弹不得。
县长身后的两个年轻人,更是张大了嘴巴,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这他娘的,又是哪一出?
林四野一边嚎,一边还不忘用后脚跟,悄悄捅了捅身后的王大毛。
王大毛这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那封谢鼎兴昨晚写的信件,哆哆嗦嗦地递了上去。
县长皱着眉头,从年轻人手里接过信,一目十行地扫了一遍,脸上的表情瞬间就沉了下来。
他根本不在乎什么黄镇长是死是活,他在乎的是信里提到的内容。
“你的意思是,这个月的税款,收不上来了?”县长的声音,透着一股危险的寒意。
林四野心里飞快地盘算着。
要是说全收上来了,这老狐狸肯定觉得浦口镇是块肥肉,要价绝对低不了,
可要是说一分没收上来,又显得自己这边太无能,这官也别想买了。
不如……
一个念头在林四野脑中闪过。
他抬起头,脸上挂着悲愤交加的表情:“回老爷的话!在我们保安团弟兄们拼死血战之下,总算是……总算是把大部分税款给收回来了!”
县长紧锁的眉头,非但没有舒展,反而皱得更深了。
他娘的!
如果这个月的税收不上来,上面怪罪下来,自己垫钱都是小事,一个办事不力的帽子扣下来,这个好不容易花大价钱买来的县长宝座,怕是就要坐到头了!
他盯着林四野,眼神闪烁不定,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得失。
相比于卖官的那点收入,保证每个月的税款足额上缴,才是保住自己乌纱帽的关键。
反正乡野之地,都是小头,来钱最快的还得是县城里。
想到这里,县长的语气不由得缓和了几分。
“那……你们能保证,今后的税款,都能足额收上来吗?”
有戏!
林四野一听到这话,就知道今天这事稳了。
他立刻挺直了腰杆,虽然还跪着,气势却已截然不同。
“老爷您放心!我们王副连长说了!只要您把这镇长的位置,给他小舅子,也就是我们这位王大毛兄弟当,他保证,不出三个月,就让浦口镇那些刁民哭着喊着排队交税!让他们知道,到底是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说着,林四野冲着身后的巴尊布鲁德和灰原哀一挥手。
两人立刻会意,将其中一个麻袋“哐当”一声,扔在了大厅中央。
麻袋口没扎紧,滚出几块亮闪闪的袁大头,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林四野指着那个麻袋,朗声说道:“我们王副连长说了,为表诚意,这是上个月的税款,我们已经给您补齐了!一分都不少!”
看着那几个鼓鼓囊囊的麻袋,听着林四野那番杀气腾腾的保证,县长脸上的阴霾,瞬间一扫而空。
笑容,重新回到了他那张肥胖的脸上,甚至比刚才还要灿烂。
他亲自走下座位,热情地扶起林四野,用力拍着他的肩膀。
“王副连长,实在人啊!有担当!有魄力!”
县长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他转过头,对着身后一个已经看傻了的年轻人喊道。
“小王,还愣着干什么?快!快去给你这位王大毛兄弟,把浦口镇镇长的任命状办了!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