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尚未完全散去,句容城外的树林子里,几头钢铁巨兽正静静地蛰伏着。
露水顺着虎式坦克厚重的装甲滑落,在炮塔上汇成一滴,然后悄然滴下,砸在覆盖着伪装网的炮管上,摔得粉碎。
巴尊布鲁德嘴里叼着一根草茎,整个人没骨头似的趴在炮塔顶上,两条腿有一下没一下地晃荡着,眼神里透着一股子百无聊赖。
等待,永远是最磨人的,尤其是在一场注定要血流成河的大战之前。
出发前,粟大将那张温和而坚定的脸,又一次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那位儒雅的将军用一根树枝,在地上画出了潦草却清晰的长江走向。
“如果句容的鬼子选择撤退,他们的方向大概率是沿着江边。长江里,有他们帝国海军的炮艇提供掩护,这是最稳妥的路线。”
粟大将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几个玩家代表,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你们的任务,就是确认他们的撤退方向。如果他们真的沿江而走,那就证明大帅那边的猜测是对的。小鬼子高层内部分裂,文官集团想要通过谈判拖延时间,消化已占领区,积蓄力量,以图下一次更迅猛的进攻。而军部那帮疯子,则巴不得立刻扩大战果。”
“所以,这一仗,不仅要打,还要打得他们肉痛!彻底打掉他们继续南下的幻想!”
巴尊布鲁德吐掉嘴里的草茎,撇了撇嘴。
道理都懂。
总结起来就一句话,干就完了。
可这太阳越升越高,晃得人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关键是大冬天的,树林里居然还有蚊子。
“来了!”
通讯频道里,一声低喝让所有昏昏欲睡的玩家瞬间精神一振。
巴尊布鲁德猛地翻身坐起,一把抓起挂在脖子上的望远镜,朝林子外的官道望去。
远处扬起一阵烟尘,马蹄声由远及近。
一个骑兵小队的鬼子,正小心翼翼地在前方开路。
这些鬼子骑兵一个个如临大敌,手里的马枪端得笔直,目光警惕地扫视着道路两旁。可偏偏就没有一个敢靠近路边的树林子哪怕一步。
“呵,这帮孙子,被杀破胆了。”坦克通信频道里,有人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
“废话,雨花台、紫金山死了那么多人,这帮鬼子现在看见树林子估计都跟看见亲爹的坟地一样。”
骑兵小队试探性地过去后,天空中传来了引擎的嗡鸣声。
一架鬼子的九七式侦察机,贴着树梢低空掠过,在玩家们的头顶上盘旋了一圈,似乎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随即晃了晃机翼,朝着远方飞去。
林子里的玩家们连动都懒得动一下,甚至还有人对着天上的飞机比了个中指。
几分钟后,真正的大家伙,终于登场了。
大地开始有节奏地颤动起来。
“哐当……哐当……哐当……”
十几辆九五式、九七式豆丁坦克,排成一列纵队,像是一群笨拙的铁乌龟,耀武扬威地从句容城里开了出来,在队伍的最前方开路。
紧随其后的,是上百辆满载着鬼子兵的运兵卡车,以及由驮马拖拽着的一门门九二式步兵炮和四一式山炮。
整支队伍绵延数里,沿着官道,缓慢地朝着镇江的方向蠕动。
另一辆虎式坦克的炮塔上,灰原哀放下了手里的望远镜,小脸上写满了兴奋,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晶莹。
“我的天……好多……好多的功勋啊……”他忍不住嘟囔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这阵仗,怕不是又一个整编师团吧?就凭咱们这四五千人,好像不太够分啊。”
他的语气里没有丝毫担忧,反而充满了对战利品分配的焦虑。
巴尊布鲁德把望远镜随手往炮塔上一丢,发出“铛”的一声脆响。
他伸了个懒腰,浑身的骨头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爆响,脸上带着一丝残酷的笑容。
“哀酱,格局小了不是?”
他朝着灰原哀的方向,懒洋洋地喊道:“怕什么?反正鬼子现在这点破烂,连给咱们的虎式挠痒痒都不配。等会儿听我命令,所有坦克把油门踩到底,直接从他们的队伍中间冲过去,把他们拦腰截断!”
“前队和后队一分开,他们就成了没头的苍蝇。到时候,咱们这些坦克就负责顶在前面,吸引火力,其他人该偷炮的偷炮,该打卡车的打卡车。只要把鬼子的重武器都给他扬了,这仗,咱们就赢了一大半!”
他的计划简单粗暴到了极点,却又充满了绝对自信带来的压迫感。
“嘿嘿,这个我喜欢!”
坦克副驾驶的舱盖猛地打开,冯鑫宇探出半个脑袋,兴奋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这种时候,开着虎式,用‘元首的电锯’给鬼子挨个点名,还有比这更爽的事情吗?”
官道上,鬼子先头的坦克部队,已经慢吞吞地驶过了玩家们埋伏的这片树林。
队伍的中段,那些满载着大炮和炮弹的卡车,正毫无防备地进入了伏击圈。
就是现在!
巴尊布鲁德深吸一口气,猛地抓起通讯器,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一声石破天惊的咆哮。
“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