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刚把一挺马克沁重机枪架设好的刘业，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鬼子开炮了！”
“隐蔽！快隐蔽！”
刘业的嘶吼声响彻城头。
不用他喊，第二发炮弹已经呼啸而至，重重地砸在光华门巍峨的城楼之上。
“轰隆——”
砖石迸溅，木屑横飞。
这座屹立了数百年的古老城楼，在现代炮火的威力下，被硬生生撕开一个豁口，青色的砖瓦簌簌滑落。
炮击并未停止。
一发接着一发，如同急促的鼓点，密集地敲打在光华门左右的城墙上。
城墙在颤抖，在哀鸣。
无数道裂纹在墙体上蔓延，大块的城砖被震落，露出里面夯实的土层。
但这座由朱元璋亲自督造，用料考究到极致的城墙，主体却依旧稳固如山，顽强地承受着一次又一次的轰击。
炮击持续了大约一刻钟，渐渐稀疏下来。
城外的薄雾中，传来履带碾压大地的“轰隆”声。
十数辆八九式中型坦克，如同钢铁巨兽，排成一列，缓缓驶出晨雾。
在它们身后，是密密麻麻的鬼子步兵。
他们穿着土黄色的军服，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大盖，排成散兵线，猫着腰，小心翼翼地跟在坦克后面，朝着光华门逼近。
“准备战斗！”
刘业趴在沙袋后面，探出半个脑袋，通红的双眼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鬼子，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城墙上的气氛，瞬间凝重到了极点。
然而，这种凝重，很快就被玩家们兴奋的怪叫声打破了。
“来了来了！鬼子上来了！”
“兄弟们，准备开席了啊！我的四十米大刀已经饥渴难耐了！”
一个藏在垛口后面的玩家，看着下方一个鬼子军曹挥舞着指挥刀，似乎在下达什么命令，顿时按捺不住。
他抬手就是一枪。
“砰！”
清脆的枪声在城头响起，子弹打在鬼子军曹脚前半米远的地上，溅起一小撮尘土。
那军曹吓了一跳，连忙缩到坦克后面。
这一枪，如同捅了马蜂窝。
打头的两辆坦克立刻停下，炮塔缓缓转动，车身上搭载的机枪，喷吐出两条凶猛的火舌。
“哒哒哒哒哒”
密集的子弹瞬间覆盖了那玩家所在的垛口。
沙袋被打得噗噗作响，碎石和泥土四处飞溅。
那个开枪的玩家吓得把头一缩，死死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他旁边的另一个玩家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后衣领，将他拖到了沙袋后方的安全地带。
两人还没来得及喘口气。
“轰！”
那辆坦克竟是直接开了一炮。
沉重的炮弹精准地命中他们刚刚藏身的垛口，狂暴的冲击波将两人高高掀起，在空中化作两道白光，直接升天了。
“我靠！”
旁边的齐飞杨看得目瞪口呆，“这鬼子，不讲武德啊！打不着就开炮？”
刘业看着那两道消散的白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又是两个弟兄……
虽然他已经从董大为那里知道了这些“英灵”可以复活，可眼睁睁看着战友在自己面前化为飞灰，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却真实得无以复加。
“狗日的！”
他猛地从沙袋后站起身，就要举枪射击。
“老刘！冷静点！”
齐飞杨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扑倒在地，死死地抱住他，“你疯了！想当靶子吗？”
刘业在他怀里奋力挣扎，双目赤红，如同受伤的野兽。
就在这时，鬼子的步兵阵中，冲出七八个扛着炸药包的鬼子工兵。
他们嗷嗷叫着，直奔城门而来。
“拦住他们！他们要炸城门！”一个玩家在另一头声嘶力竭地吼道。
“妈的！”
齐飞杨放开刘业，翻身抄起步枪，对着一个跑在最前面的鬼子就是一枪。
那鬼子应声而倒，翻滚着跌进了干涸的护城河沟里。
刘业也反应过来，顾不上悲痛，举枪瞄准，接连扣动扳机。
城墙上的玩家们也纷纷开火。
一阵噼里啪啦的枪响过后，那几个鬼子工兵，全部被射杀在冲锋的路上。
坦克的机枪再次咆哮起来，将城头上的玩家压得抬不起头。
趁着火力掩护，又是六七个鬼子工兵扛着炸药包冲了出来。
“他奶奶的，还没完没了了！”
齐飞杨骂了一声，刚想冒头射击，就被密集的弹雨压了回去。
就在这时，苏柳昌冷静的声音在全体玩家频道中响起。
【苏柳昌：“鬼子机枪有射击死角！不要硬抗！散开从两侧垛口自由射击！”】
原本被压得有些混乱的玩家们立刻反应过来。
“收到！”
“兄弟们，换位置打靶了！”
玩家们立刻行动起来，沿着宽阔的城墙向两翼散开，迅速寻找着新的射击位置。
城墙绵延甚长，坦克机枪的火力覆盖范围终究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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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从被压制区域之外的各个垛口，伸出了一支支黑洞洞的枪口。
“砰！”“砰砰！”
枪声变得稀疏，却更加致命。
正在冲锋的鬼子工兵，如同被点名一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最终全部魂归神厕。
远处，负责指挥进攻的大佐，举着望远镜看着两波工兵都在距离城门百米外被尽数歼灭，气得脸色铁青。
他一把抓起旁边的野战电话，对着话筒声嘶力竭地咆哮起来。
“炮兵！炮兵！给我轰掉他们的城楼！把支那人的城墙给我炸开！”
随着他一声令下，雨花台方向，沉寂了片刻的炮兵阵地，再次发出怒吼。
这一次，是十几门九二式步兵炮的齐射！
“轰轰轰轰——”
炮弹如同冰雹般，呼啸而至，全部砸在了光华门的城楼上。
“大家快撤！下城墙！”
刘业看着那遮天蔽日的烟尘，睚眦欲裂，用尽全身力气大吼。
玩家们也知道厉害，纷纷抱头鼠窜，顺着马道向城墙下跑去。
然而，已经晚了。
在十几发炮弹的轮番轰炸下，那座古老的城楼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轰然倒塌。
巨大的烟尘冲天而起。
紧接着，天空中传来尖锐的呼啸声。
十几架日军轰炸机排着整齐的队形，从云层中俯冲而下，将成吨的航空炸弹，倾泻在光华门的城墙段上。
“轰——轰隆隆——”
大地再次发出剧烈的悲鸣。
整段城墙，都在爆炸的火光中颤抖。
几个跑得慢的玩家，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爆炸的气浪撕成碎片，瞬间消散。
终于，在一声最为沉闷的巨响中，那段被反复蹂躏的古老城墙，再也无法支撑，垮塌了一大段。
一个宽达十数米的巨大缺口，赫然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