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军粮失窃(1 / 1)

巨大的黑色马车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夜色,仿佛从未出现过。那股凝滞如实质的煞气随之消散,可压在沈毅和沈玄心头的巨石,却比刚才沉重了千百倍。

夜风吹过,沈清微单薄的衣衫被吹得猎猎作响。她转过身,脸色在灯笼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像淬了火的寒星。

“父亲,张谦叔,是皇后的人。”

她没有重复萧烬的话,而是用自己的声音,将这枚惊雷再次砸在了父亲和兄长的心里。

沈玄的眼睛瞬间红了,他上前一步,难以置信地抓住沈清微的肩膀:“妹妹,你胡说什么!张叔他……他跟着父亲十五年,从一个无名小卒到现在的副将,身上为父亲挡过三刀,怎么可能是皇后的人!这一定是萧烬的离间计!”

沈毅没有说话,但他紧绷的下颚和剧烈收缩的瞳孔,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张谦,这个名字的分量,比“锦绣阁”和太子加起来都要重。他是自己最信任的左膀右臂,是他能放心将后背托付的兄弟。

“是啊,十五年。”沈清微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洞穿人心的力量,“父亲可还记得,三年前,您在西北大营的那次突发急病?军医束手无策,说是水土不服引起旧疾,差点要了您的命。”

沈毅的脸色猛地一变。那次病来得蹊跷,至今想起来仍心有余悸。

“我前些日子翻阅医书,看到一种南疆的奇毒,名为‘七日枯’。中毒初期,症状与水土不服引发的急症几乎一模一样,但七日之后,便会脏腑衰竭而亡。此毒无色无味,唯一的解药,便是用天山雪莲的莲心做引。那一次,恰好是张谦叔,‘不远千里’从自己家中取来了珍藏多年的雪莲,救了您一命,不是吗?”

沈毅的身体晃了一下,如遭重击。这件事,当年曾被传为军中佳话,是他与张谦兄弟情深的铁证。可如今被女儿这么一说,每一个细节都透着刺骨的寒意。

给你恩情,让你对他深信不疑。再也没有比这更高明的收买人心的手段了。

“还有,去年秋,军中一批新到的弓弩图纸失窃。最后查出来,是一个管仓库的小兵偷了拿去变卖。您念他家有老母,只打了一顿军棍赶出军营了事。”沈清微继续说道,“可您是否想过,一个普通的小兵,如何能悄无声息地潜入戒备森严的军械库,又是如何知道那晚的巡逻路线刚好存在一个空档?而那个空档,是张谦叔为了抓一个偷懒的哨兵,临时调整的。”

一桩桩,一件件。过去被忽略的,被合理化的疑点,此刻如同尖锐的冰锥,狠狠扎进沈毅的心里。他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如果张谦是内鬼,那这十五年来,整个沈家军的布防、粮道、人事调动,在他面前,几乎是透明的。

这已经不是一颗埋在身边的棋子,这是一柄随时可以从背后捅进心脏的刀。

沈玄也说不出话了。他脸上的愤怒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恐惧。他不是傻子,妹妹说的这些事,他都亲身经历过。当时只觉得是巧合,现在串联起来,却形成了一张指向张谦的、天衣无缝的网。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沈玄的声音干涩,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沈清微的语气很淡,“或许是为了荣华富贵,或许是有什么把柄握在皇后手里。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现在知道,我们最信任的人,是一条毒蛇。”

书房内,再次陷入了死寂。

良久,沈毅跌坐回太师椅上,他仿佛瞬间老了十岁,浑浊的眼中布满了血丝。他看着眼前的女儿,忽然觉得无比陌生。这份冷静,这份心智,这份抽丝剥茧的洞察力,早已超越了她这个年纪该有的一切。

他没有再质疑萧烬的目的,因为女儿的分析,比萧烬那句简单的提醒,更让他感到彻骨的寒冷。

“微微,”沈毅嘶哑地开口,“你和摄政王……那桩婚事……”

他终究还是问出了口。相比于张谦的背叛,女儿的终身大事,更像一块压在他心口的巨石。

“父亲,那不是婚事,是盟约。”沈清微走到他身边,为他续上一杯早已冰凉的茶水,“您和兄长都听到了。皇后已经开始向您的兵权动手。没有萧烬,我们单凭自己,挡不住下一次,更挡不住次次都来。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

“可那是要你嫁给他!”沈玄忍不住低吼,“那是个疯子!”

“兄长,”沈清微回头看着他,目光平静,“我向他提出了条件。这桩婚约,是假的,何时开始,何时结束,都由我说了算。我答应他,待我亲手将太子拉下马,我会风风光光地‘嫁’入王府。但那时的我,带去的是一个清除了所有内患、完完整整的沈家军,是一个再无掣肘的将军府。那不是攀附,是平等的合作。”

她将那场惊心动魄的谈判,用最简单直白的话语解释给家人听。

“在这之前,他不得干涉我做的任何事,更不得干涉父亲对军队的任何决策。他送来的庇护,我们要。他想利用沈家军的势力,也得看我们给不给。这是一场交易,我们沈家,是和他坐在同一张赌桌上的人,而不是他手里的牌。”

沈毅和沈玄都沉默了。他们从沈清微的话里,听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势与自信。她不是被逼无奈的牺牲品,而是主动踏入棋局,要与那头最凶猛的野兽共舞的执棋人。

“张谦的事……”沈毅的声音恢复了一丝镇定,“你打算怎么办?”

“不动。”沈清微吐出一个字,“父亲照旧待他,甚至要比以前更亲厚。一条养了十五年的蛇,在没有找到它的七寸之前,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被它反咬一口。我们需要时间,需要一个一击必杀的机会。”

沈毅缓缓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属于大将军的狠厉。他明白女儿的意思。既然是毒蛇,就不能只是打草惊蛇,要就要把它连根拔起,挫骨扬灰。

一家人终于就眼下的危局达成了共识。书房里的气氛虽然依旧凝重,却多了一丝同仇敌忾的决心。沈毅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儿子勇猛正直,女儿智计无双,有他们在,沈家就算身处刀山火海,也未必没有闯出来的希望。

然而,命运的残酷之处就在于,它从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就在沈毅准备下令,让亲卫去暗中监视张谦的一举一动时,书房的门被“砰”的一声猛地撞开。

一名负责传递军情的亲卫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他身上的甲胄还带着一路狂奔的尘土,脸上满是无法掩饰的惊惶。

“将军!不好了!”亲卫“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都在发抖,“北境八百里加急军报!”

沈毅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笼罩了他。

沈玄一个箭步上前,从亲卫手中夺过那卷用火漆封口的竹筒,用最快的速度展开。

只看了一眼,沈玄的脸色就变得惨白,他手一抖,那份薄薄的军报竟像是有了千斤重,从他手中滑落,飘落在地。

“怎么了?”沈毅厉声问道。

沈玄嘴唇哆嗦着,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沈清微弯腰,捡起了那份军报。

她的目光落在纸上,上面的字迹因书写者的慌乱而显得潦草,却依旧清晰可辨。

“禀大将军:我部负责押运北境军粮的队伍,于昨日夜间,在雁门关外三十里坡,遭遇千名‘山匪’围攻。我方将士拼死抵抗,然寡不敌众……军粮十万石,尽数被劫。随行裨将张诚为掩护同袍撤退,重伤被俘,生死不明……”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沈家父子的心上。

十万石军粮!那是北境三万大军一个月的口粮!

粮草尽失,裨将被俘。这任何一条,都是足以让主帅掉脑袋的大罪。而现在,它们同时发生了。

“圈套……这是圈套!”沈玄终于反应过来,他目眦欲裂地低吼,“哪来的上千人的山匪!这分明是构陷!是冲着我们沈家来的!”

沈毅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他一拳砸在身前的桌案上,坚硬的红木桌面应声裂开一道狰狞的口子。

他猛地抬头,看向沈清微,眼中是无法遏制的惊骇与怒火。

萧烬的警告,言犹在耳。

“皇后不会善罢甘休。她暂时动不了你,下一个目标,就是你父亲的兵权。”

皇后的报复,来了。

比他们想象的,来得更快,更狠,更毒。釜底抽薪,一击致命。

沈清微握着那份军报,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她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却卷起了滔天的风暴。

她知道,这盘棋,从现在开始,再没有一刻的温情脉脉。

每一步,都是生死。

“父亲,”她抬起头,声音冰冷而清晰,“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我们必须立刻想出对策。”

“对策?”沈玄焦躁地在房中来回踱步,“能有什么对策?军粮丢了,人也被抓了。我们现在派兵去剿匪,就是无诏兴兵;不派兵,就是失职渎罪,坐实了罪名。这是一个死局!”

沈清微的目光,却落在了军报上那两个不起眼的字上——“山匪”。

她的脑海中,前世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涌来。

她记得,前世的这个时候,也发生了同样的事情。父亲因此被皇帝斥责,被迫交出了一半的兵符,由皇后举荐的一位监军代管。而那位监军,就是张谦。

也是从那时起,沈家军开始被一步步蚕食,最终在太子谋反时,因为指挥失灵,被诬陷为同党,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而那伙所谓的“山匪”,根本不是乌合之众。

沈清微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她抬起头,看着焦急的父亲和兄长,一字一句地说道:

“不,这不是死局。”

“我们,可以将计就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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