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踩两条船，落了水岂不是意料之中。我知道了。”
云台之巅，听完汇报的灵虚子随手拂尘一甩，又给丹炉加了一把火。
“你知道了？然后呢？”
坐在丹炉对面的铁蛋，目光灼灼，通过重重丹息照来，盯着灵虚子，
“王屋山动用私刑，灭了青棠满门，坏了你的算计，身为玄门首座，什么也不做吗？”
灵虚子掐指算算，挥手一招，给炉中加了点药材。
“我可没想算计什么，是她们自己找过来的，身为玄门同道，本座自然给她们一个弃暗投明的机会。若云江离收到传信，便立刻点起本门弟子出山，按我的吩咐办事去了，又岂会有今日之祸？可惜这点机会，稍纵即逝，她贪心入魔，鬼迷心窍，没有把持住，我又有什么办法？
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如此而已罢了。”
铁蛋一时无语，因为灵虚子说的好象真有点道理。
毕竟他也算是牵扯在此事之中，全程旁观了一场道君级数的对弈。
青棠宗既然偷偷来找灵虚子和谈，就该料到有被王屋山铲平的一天。
毕竟你想那青棠世居王屋，占着琉璃崖这么好的地方，掌山玄静更是又结侣又纳妾，甚至连太初道域这种大招都送出来了，拉拢盟友不可谓不尽心尽力。
可你居然吃干抹净把他一脚踹开，偷偷摸摸跑去找首座下跪投降，人家能不收拾你？
而灵虚子虽然有他的算计，但确实也真的给了青棠宗一个交投名状的机会。
甚至金口玉言，书信为凭，专门让铁蛋这一山掌门送过去做担保。
答应只要保护费交够了，就罩着她们青棠，既往不咎，真的已经够意思了。
至于铁蛋更是顶着被掌山道君直接出面，算计阻拦的压力，一路疾奔给她送信改命，哪里有眈误人家了只能说最后青棠宗落到满门抄斩的惨地，真的纯就是云江离自己没把握住机会。
身为一宗之主，三心二意，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这也好那也要，不为宗门安危计较，却着了魔，害了病一样拉着铁蛋要和他双修悟道。
这下好了，你修修修，道也没成，宗也灭了，那怪的了谁呢？老天爷吗？
“你肯做吗。”
“什么？”
灵虚子忽然开口，铁蛋没反应过来。
“自然是原本交给青棠宗的那件差事，现在没人办了，你去做吗。”
灵虚子随手点拨，把一罐罐草药丹浆扔进炉里，
“这种事，如今只剩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需要第三方知道。若你肯去做，也省得我再布新局。你本不欠玄门的，何况云台有座，一应缴获少不了有你一份。”
哦，是指假扮魔道，打劫仙宫供奉那件事么。此事原也不难，铁蛋本就讨厌仙宫，倒也没什么不肯的，不过
“当初说好了把信送到，你就把当年的内情隐秘，来日活命之道，统统说给我听，怎么不算话！又搞出新任务来了！”
灵虚子也是翻了个白眼，
“谁和你这么答应的。我说送到了信，办成了事，把上林道藏夺回云台才和你交底。你做完了么？”铁蛋才不和这家伙纠缠这些废话，直接抓住话里的关键，
“上林道藏？青棠宗私藏的那个卵？那才是你和王屋山争夺的关键？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灵虚子也知道不能光叫马儿跑，不给马吃草的道理，更知道铁蛋这小子的性子就是闹起来没个完，于是也不藏不掖了，
“天外飞舟。”
“天外”
铁蛋懵逼，而灵虚子也见怪不怪道，
“你之前用飞船运送宝藏的不是，那卵就是天外天魔的船，一艘天外飞舟，只不过更加奥妙玄奇，不是我们可以理解的造物。
当然，重要的不是卵本身，而是卵里藏的东西。那才是真正道藏。
来自天外天的，道。”
铁蛋皱眉，
“真正道藏，天外真传那是什么？”
灵虚子一摊手，
“没打开看过我咋知道，所以叫你搞过来看看啊。”
见铁蛋露出你踏马莫不是在糊弄老子的犀利眼神，灵虚子赶紧咳咳，
“咳咳，我可不是证你，其实当年我在青城山下就得了半颗卵的道传，这才能在千年内悟道。你的资质更胜于我，如果能揣摩一整颗，化神悟道自然不成问题。
不过既然王屋山那边出手了，倒也不用急于一时的。
我估计以玄静的本事，没有五百年功夫他打不开那蛋，再五百年光阴悟不出什么东西。
正好可以等你再接两个雷，根基扎实一点再作计较好了。”
铁蛋看出他又要糊弄过去，赶紧道，
“等等等，你倒是再讲清楚一点啊！你那半颗卵又是怎么回事啊！”
灵虚子掐指算算，似乎丹炉火候未到，又把拂尘一摆，
“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话说那时我才转世不久，灵觉未明，前魂未醒，只是坤川巴蜀之地一介野人。偶尔误入青城山中，得了前辈遗留下的鹤唳九霄神”
铁蛋大惊，
“鹤唳九霄神功！莫非是九霄逍遥宗的道传！等等，你这个浓眉大眼的，居然也是九霄传人！？”灵虚子也是汗一个，赶紧补充道，
“不是不是，九霄本就是道家常见名词，那本只是附带了轻身提纵之法，能练成一手腾云驾雾之术罢了。”
铁蛋表示不信。
灵虚子只好把自己的入道之书拿给他看看，
“喏，此法是青城一派悉功，正经的金丹大法，练到大成威力也还算可观。
不过我既受了人家的真传道篆，自然就接了衣钵，不回丹霞山了。”
铁蛋翻了一遍，身为九霄真正传人，他自然看出这一本确实纯属垃圾，是以武入道的内功之法，无非练到圆满能练出先天罡气，翻山越岭蹦鞑得老高罢了…
“你这好象也不是玉清道法吧？”
灵虚子道，
“那玉清之道是我整理太古仙人道藏自创之法，同这本没直接关联等等！
“你说你说。”
灵虚子揉眉，重新开始，
“当年我本坤州川地一介游侠，学了些江湖把式，追杀作乱川中的七十六贼，一直把他们逼入青城山下一处岩窟地洞之中。
虽然把七十六贼追杀尽斩，我也在地下迷失了道路，最后发现了一处坐化的山人遗骸。得了这本鹤唳九霄神功，练成先天罡气，绝世轻功才能脱身，后来以武入道，结成金丹，踏上修仙之旅”铁蛋不耐烦，
“你这和天外道藏有什么关系啊？你说的蛋什么时候出场啊？”
灵虚子瞪他，不讲了。
铁蛋无奈，
“唉你讲你讲。”
于是灵虚子继续讲，
“总之等我一路摸索，修到元婴境界，觉醒了前世神魂，于修行之道更加一通百会，再无什么关卡。只要回丹霞山受了雷篆，重回前世巅峰并非难事。
不过我已受了青城山那具山人遗骨的仙缘恩惠，因此为了了结因果，姑且重回青城山中寻访，打算将前辈遗骸安葬，为青城一脉另寻传人。
可谁知我回了山，竞意外发现，山下别有洞天，竟然是上古妖魔遗迹，那位前辈就是在遗迹探索中陨落的。于是我便在遗迹之中找到了…”
铁蛋懂了，
“半颗天外之卵。”
灵虚子怒了，
“不是，你到底要不要听了？”
“唉，你讲你讲”
于是灵虚子掏出一个骷髅头，
“我在遗迹中找到了这个。”
铁蛋仔细一看，发现这似乎是什么头骨化石。这回他学乖了，不问。
灵虚子等了一会儿，见他真不问，只好自己开始讲，
“其实中原各处名山大川之下，都可以发现上古妖魔遗迹。尤其越是洞天福地这样灵燕浓郁之所，遗迹规模也越大。
我在青城山下找到的妖魔遗迹尤其巨大，大约是太古妖族的王城，其中不仅有大量天材地宝，甚至还盘踞大量的山逍。
嗯，其实那些生物和常见的山魑精怪应该不是一类的，可能某种误入地穴的猴子妖怪，眼睛和尾巴都蜕化了。而且也不能练悉，元神也孱弱不堪。
不过这些山躺虽然久居地下，与世隔绝，但似乎过去也曾发达过，竟然一度发展出了独特文明。不仅和人族一般形成氏族聚落，并且发展出奇特的语言，还掌握了古代妖族的秘术法宝，可以自行养育驾驭各种妖魔怪兽。还蛮有趣的。”
山艄？
铁蛋看看那头骨，总觉得应该不是山躺
只听灵虚子继续道，
“不过生出灵智的妖魔是断不可留的。那窝山躺自然被我斩尽杀绝，灭绝道统，永除后患。而我也在清理遗迹之时，发现这些山躺还没完全退化成妖魔时，遗留的壁画记录。
它们自称祖先是乘天外飞舟降临的天神，不明原因坠落在此，逃亡青城山中避难，只剩下祖先头骨作为神龛供奉。
而这古代文明虽然一度极为发达，势力几乎全据坤州，只是后来又遭到什么灭顶之灾，不知是被妖族还是仙宫打击，遗民逃入地下逐渐退化灭绝，沦为妖魔之辈了。
后来我根据山赵的头骨和考古记载，终于推算出了天外飞舟坠毁之地，果然找到了半艘飞舟残骸，得了天外天道的许多启发，因此千年得道。
讲完了。”
铁蛋皱眉，
“坠落？逃亡？谁在追杀他们？太阴仙宫？只剩半艘残骸？另外半艘在哪儿？王屋山这艘也是山赵先祖吗？还有其他飞舟吗？”
灵虚子把手一摊，
“不知道。”
好吧，不管他是真心不知，还是存心欺瞒，铁蛋知道目前这个进度也只能解锁这么多对话，还想问的话，得继续做任务刷好感才行了。
于是铁蛋客气道，
“多谢首座指点。眈误您炼丹了。”
灵虚子看看汤汁烧干，煮出黑烟的丹炉，耸耸肩，开锅取丹，
“无妨，反正都是喂给畜牲吃的。”
铁蛋看看他，
“听说首座养了不少上古神兽，洪荒异种，这么说来都是青城山下，山躺遗迹里培育出来的喽？”灵虚子笑，
“想要啊，把事做成了，送一只给你。”
“一言为定。”
于是铁蛋俯首一拜，化作青烟散去。
再睁开眼时，他已瞬息千里，元神归窍，回到了天外丹阁地下密室之中。
而唐通和邢沅芷正坐在他面前，三人正手足相抵，烝体循环，在铁蛋的引导之下，以之前青棠宗主所传秘法，对坐修行。
嗯，铁蛋当然不会把兄弟扔了就跑了，于是一道剑虹飞出去数十里，又隐身遁地转回来，果然在密室里找到了唐通。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如今王屋封山，一众高手正在围住琉璃崖，分瓜青棠宗财产，还派出弟子攻打后山三大洞天，将漏网之鱼斩尽杀绝。
而那逍遥魔女的云外丹阁也早已被夷为平地，没人敢来打扰，于是铁蛋也就干脆在密室暂居，先帮两人疗伤。
唐通的情况比较稳定，虽然被插了一身洞，看起来鲜血淋漓的，不过也瞧得出得了一身仙丹灵药，居然每一颗都是九转精炼，绝世仙丹。
只要帮唐通将一身丹力消化吸收，莫说重续经脉，再铸道基，丹成结婴大概也不成问题。也是柳暗花明，苦尽甘来，终于熬出头了！
邢沅芷的情况倒是稍微严峻一点，毕竟她本就重伤未愈，旧患在身，而且被反复出入幽阙，整得死去活来。之前更是扒皮抄经，失血甚多。
因此一路撑到洞天外头，只看了一眼灭门惨状就昏过去了。
不过得铁蛋这贵人相助，这些自然都不是个事。有他引导悉循治伤，直接用剑烝打破她体内淤积的寒气，强行炼化就是了。哪儿还犯得着整天抓药。
同时铁蛋也注意到，虽然速通幽阙的过程极为煎熬，但一旦打通了，她也因祸得福，开辟烝海，打通任督二脉。
假以时日学了她青棠的真经，自然也前途无量。搞不好还能做个中兴之祖什么的
“嘤”
巨阙不开心，表示要添加。
也行吧。
于是铁蛋剑杰一裹，把巨阙也纳入循环，砺锋洗刃，三人一剑一道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