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白的电光余韵似乎还残留在视网膜上,震耳欲聋的雷鸣仍在耳膜深处嗡嗡作响。ez小税惘 蕪错内容五个人僵立在瓢泼大雨中,望着那扇自行开启了一道幽深缝隙的铁门,一时间只剩下雨水砸落世界的喧嚣。
几秒钟的死寂后,是被眼前超自然一幕激起的本能警惕与社交尴尬的混合体。五个被暴雨困于此地的陌生人,彼此打量着,气氛微妙。
“哇哦”最终还是林南星第一个打破了沉默,她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将自拍杆举得更高,试图将所有人都框进镜头,脸上洋溢着职业性的灿烂笑容,“各位难友?也是被这鬼天气和这栋鬼房子骗来的吗?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林南星,探险博主!你们好呀!”她的目光灵动地扫过其余四人,带着好奇与审视。
穿着冲锋衣、气质冷硬的雷厉只是淡淡地瞥了她和她的手机一眼,微微颔首,言简意赅:“雷厉。受雇来做安全评估。”他的目光很快重新回到那扇诡谲的铁门和庄园内部,保持着职业性的警惕,显然没有深入交流的意愿。
“楚铭扬。”旁边那个浑身湿透、戴着眼镜的年轻男子头也不抬地接口,他的注意力几乎完全被手里一个正在疯狂鸣叫的古怪仪器吸引,“搞技术的。这地方的信号太不可思议了!完全违背了经典电磁理论!”他看起来兴奋多于恐惧,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司天辰撑着他的黑伞,雨水顺着伞骨汇成溪流落下。他显得最为从容,对着众人微微欠身,语气平和而疏离:“司天辰,历史研究者。对一些地方传说感兴趣,恰巧来此查证。”他的目光冷静地掠过每一张面孔,像是在快速归档信息。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一旁稍远处的苏黎身上。她撑着伞,脸色有些苍白,似乎比其他人更能感受到此地的压抑。感受到众人的注视,她勉强笑了笑,声音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我叫苏黎,是心理学家。对这里的一些传闻有些好奇,想来实地看看。”她没有说出口的是,那传闻是关于集体幻觉和异常情绪感染的。
简单的介绍完毕,但彼此间的陌生感与隔阂并未消减。五个目的不同、身份迥异的人,被一场暴雨和一座诡异的庄园强行凑在了一起,气氛依旧有些僵硬。
“所以”林南星试图活跃气氛,镜头转向那扇门,“我们现在是集体探险?这门自己开了诶,是邀请我们进去吗?还是某种警告?”她的话成功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回了当前最诡异的状况上。
“警告?”楚铭扬终于从他的仪器上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溜圆,他快步冲到铁门前,手指小心翼翼地避开金属表面,在门框边缘快速摸索着,“没有电机,没有液压杆,没有红外感应器这怎么可能?”他的多功能探测器对准门缝,屏幕上的波形图疯狂跳动,发出更加尖锐急促的蜂鸣。“能量读数又升高了!这不符合能量守恒定律!除非除非能量源在内部,或者来自另一种我们尚未知的”
“退后。”雷厉低沉而不容置疑的声音打断了他。他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上前两步,一只手按在楚铭扬的肩膀上,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职业性的、令人下意识服从的坚定。他的另一只手自然下垂,靠近腰侧。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快速扫视着门轴、地面以及门缝后的阴影区域,评估着任何可能存在的机械陷阱或人为伏击的迹象。“优先考虑物理规律。可能是风雨或者刚才的雷击震动了老旧的门闩。”
司天辰并没有靠近门,而是微微眯起眼睛,审视着门缝后那片浓郁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黑暗。“或许并非简单的物理规律,”他的声音冷静而平稳,像是在学术讨论,“本地志记载,这座庄园的旧主,那位约瑟夫院长,对建筑声学颇有研究。特定的雷声频率,结合风雨的振动,或许真的能巧合地解开某种古老的机械锁扣。当然,”他话锋微转,目光扫过楚铭扬那尖叫不休的仪器,“楚先生的读数也提示我们,可能存在更复杂的解释。”
苏黎站在稍远的地方,雨伞微微前倾,试图阻挡那些被风吹斜的雨丝。她的脸色更加苍白了。那股莫名的焦虑感并没有因为门的开启而减弱,反而更加清晰了,如同冰冷的潮水,从门内缓缓涌出,包裹着她。她甚至产生了一种诡异的错觉,仿佛那门缝是一只巨大眼睛的缝隙,正冷漠地注视着门外这群被雨水浇透的、渺小而各怀心思的陌生人。她轻轻吸了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不适,低声道:“不管怎样,我们总不能一直站在雨里。而且我感觉很不好。”最后一句几乎是自言自语,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
这话倒是实话。暴雨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反而愈演愈烈,天空低沉得像是快要塌下来。冰冷的雨水带走体温,继续待在外面绝非明智之举。苏黎明显不适的状态也增添了一丝紧迫感。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同意。”雷厉言简意赅地应道,他再次确认了一下周围环境,然后对楚铭扬说:“让你的玩具安静点,或者关掉。我们需要判断环境音。”
楚铭扬有些不情愿地咕哝了一句“这不是玩具”,但还是关闭了探测器那恼人的蜂鸣声,只是屏幕依旧亮着,被他紧紧抓在手里。世界瞬间安静了许多,只剩下风雨的狂啸。
雷厉率先行动。他并没有直接推门,而是用脚尖轻轻抵住铁门底部,缓缓加力。生锈的门轴发出更加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大门不情不愿地向内旋开,露出了足够的通道。
门后的景象映入眼帘。
并非想象中荒草丛生、破败萧瑟的前院。一条宽阔的、铺着暗青色石板的路通向主宅,路面干净得出奇,几乎看不到落叶和杂物。道路两旁是经过精心修剪、但在暴雨狂风下显得有些凌乱的灌木丛。远处,庄园的主宅——那栋融合了哥特式尖顶和某种冰冷工业风的巨大灰色建筑——如同一头沉默的巨兽,在雨幕中若隐若现。它的窗户大多漆黑一片,只有零星几扇透出微弱的光,像是巨兽沉睡中偶尔睁开的惺忪睡眼。
最引人注目的是主宅侧面延伸出去的一栋方形附属建筑,风格截然不同,墙体是光滑的预制板结构,上面布满了粗大的通风管道和线缆桥架,看上去像是近几十年才加建的,与主宅的古旧感格格不入,却又被强行糅合在一起,透着一股生硬而古怪的气息。
“看起来有人打理?”林南星惊讶地眨眨眼,镜头扫过干净的石板路,“不是说废弃了吗?”
“信息有误?”雷厉眉头微蹙,目光更加警惕地扫视着所能看到的一切角落。他对这个发现显然并不满意,这意味着潜在的风险变量增加了。
“或许只是定期有园丁来。”司天辰推测道,但他的目光却落在那些过于粗大的通风管道上,若有所思。这不像普通住宅该有的配置。
楚铭扬则对道路和灌木毫无兴趣,他的注意力完全被主宅旁那栋方形建筑吸引了。“那些管线这能耗这根本不是普通住宅的配置!柳牧洲到底在这里面搞什么?”他兴奋地几乎要手舞足蹈,完全忘了刚才的紧张,技术狂热压倒了对陌生环境的警惕。
“我们先进去吧,雨太大了!”苏黎催促道,她的声音在风雨中显得有些微弱,身体微微发抖,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那持续不断的、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五人不再犹豫,快速穿过敞开的铁门,沿着石板路奔向主宅那扇厚重的、带着黄铜饰物的橡木大门。短暂的交流并未消除彼此间的陌生感,但共同的困境和眼前这栋越发古怪的建筑,暂时将他们捆在了一起。
雷厉率先踏上台阶,尝试着推了推门。纹丝不动。他仔细检查门锁——那是一把相当先进的电子密码锁,但似乎因为停电或者故障,屏幕一片漆黑。旁边还有一个老式的黄铜门铃拉环。
“试试那个!”林南星指着门铃。
雷厉拉动门环。门内传来遥远的、沉闷的铃声,一遍,两遍没有任何回应。
风雨更急了,雨水被风裹挟着,横着拍打在众人身上,即使站在门廊下也无法完全躲避。
“现在怎么办?”楚铭扬有些傻眼,“破门而入?”
“恐怕不行。”司天辰指着门廊一侧不起眼处,镜头早已破裂的摄像头和门框上方一个伪装成装饰物的传感器基座,“虽然似乎失效了,但强行破门可能会触发我们不知道的安保措施。而且,这也不合法。”他保持着学者的冷静与合规性。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林南星忽然“咦”了一声。她蹲下身,指着门脚一个不起眼的缝隙:“你们看,这里是不是有张纸条?”
雷厉立刻警惕地拦住她,自己戴上手套,小心地将那张被雨水打湿了一角的白色纸条抽了出来。纸条被折叠着,外面用打印字体写着:
“致访客:密码:1024。请自便。恕接待不周。”!”楚铭扬立刻叫了出来,“他料到会有人来?”
司天辰接过纸条,仔细查看。纸张很新,打印墨迹清晰,像是最近才留下的。“1024一个程序员式的幽默,还是某种提示?”他沉吟道。
雷厉已经毫不犹豫地在那个失效的电子锁上输入了“1024”。令人惊讶的是,尽管屏幕依旧漆黑,但输入完成后,门内立刻传来“咔哒”一声清脆的机簧弹开的声音。
他再次用力一推,厚重的橡木大门应声而开。
一股复杂的气味扑面而来。并非预想中的霉味和灰尘味,而是混合了旧木头、皮革、一丝若有若无的机油味,以及一种奇特的、类似于雨后臭氧和金属电离的干净却冰冷的气息。仿佛一座刚刚停止运转的精密实验室,而非一座久无人居的宅邸。
门内是一个极其宽敞的门厅,挑高惊人,天花板上垂下一盏巨大的、积了些灰但依旧能想象出昔日华丽的水晶吊灯,此刻自然是暗着的。光线主要来自墙壁上几盏嵌入式的、散发着冷白色调led灯——它们显然有独立的供电系统,工作正常。
门厅的布置十分奇特。一侧是古典的桃花心木楼梯、厚重的天鹅绒窗帘和挂着几幅阴暗风景画的墙壁;另一侧却摆放着几个金属材质的档案柜、一块白板(上面残留着一些擦了一半的复杂公式和电路图)、甚至还有一个挂着各种维修工具的立式工具架。古老与现代,生活与科研,在这里被生硬地拼接在一起,营造出一种强烈的不协调感和停滞感。
“这地方好奇特啊。”林南星举着手机,小心翼翼地迈入大门,镜头贪婪地捕捉着这诡异的混合风格,“宝宝们看到了吗?这装修风格赛博朋克哥特式?”
楚铭扬一进门就扑向了那个白板,看着上面残留的公式,眼睛发亮:“这是非线性时空度规的简化表达?他居然试图用这种方式建模?”
司天辰则对墙上的那些风景画产生了兴趣。他走近仔细观察,发现这些画并非原作,而是精度极高的复制品。画的都是同一片崎岖的山地,但从不同季节、不同角度描绘,仿佛画者试图穷尽这片土地的所有面貌。
雷厉最后进来,他反手轻轻将大门关上,隔绝了门外狂暴的风雨声,室内的寂静瞬间被放大。他做的第一件事是快速检查门锁,确认可以从内部反锁,然后又仔细检查了一楼窗户的锁闭情况,并警惕地扫视每一个光线无法直接照射到的角落。他的动作专业而迅捷,无声地彰显着他的背景。
苏黎是最后一个踏进来的。当她的脚踩在门厅那张略显陈旧但干净的地毯上时,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门关上后,那种无形的压力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加清晰了。它不是来自某个方向,而是弥漫在整个空间里。焦虑、专注、狂热、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各种情绪如同被强行压缩并沉淀在这里,形成了某种厚重的“灵性背景噪音”,让她感到轻微的眩晕和呼吸不畅。她下意识地靠近了看起来最沉稳的司天辰和最有安全感的雷厉。
“看来我们暂时安全了。”雷厉完成了初步检查,回到门厅中央,“电力似乎部分恢复,有独立供电。通讯?”他拿出自己的手机,屏幕右上角显示着“无服务”。
其他人也纷纷拿出手机,结果一样。所有的手机信号都消失了。
“我的设备也受到强烈干扰!”楚铭扬懊恼地拍打着他的探测器,屏幕上一片雪花,“这里的电磁环境简直是一锅粥!”
“暴雨和山区的双重影响,加上可能的建筑屏蔽,信号中断并不意外。”司天辰平静地分析道,他也试了试手机,然后将其收起,“我们似乎只能等待天气好转了。”
“既来之,则安之!”林南星倒是很快接受了现实,她兴奋地调整着手机角度,“正好来个沉浸式探险直播!虽然没信号了,但我可以录下来回去剪辑!哇,你们看那个楼梯!好复古!还有那个吊灯!肯定值老钱了!”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门厅里显得有些过大,甚至带起了细微的回声。
就在这时,毫无预兆地,那盏巨大的水晶吊灯,以及墙壁上所有的led灯,猛地闪烁了几下!
光明与黑暗急速交替,将每个人惊疑不定的脸映照得明灭不定。
几秒钟后,灯光恢复了稳定,仿佛刚才的闪烁只是电压不稳造成的小插曲。
门厅里陷入一片死寂。
刚才还兴高采烈的林南星闭上了嘴,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靠近了其他人。
楚铭扬猛地举起探测器,屏幕上的雪花干扰似乎更严重了。
雷厉的目光瞬间锐利如刀,扫视天花板和墙壁,寻找着可能的控制开关或异常。
司天辰的眉头微微皱起,抬头凝视着那盏恢复平静的吊灯,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苏黎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在灯光闪烁的那几秒里,她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弥漫的情绪噪音骤然加剧,仿佛平静的水面被猛地投入了一块巨石,激起的却不是水花,而是某种冰冷刺骨的涟漪。一种强烈的、被窥视的感觉攫住了她。
“刚才那是什么?”她轻声问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没有人能回答她。
只有窗外愈发狂暴的风雨声,如同背景音乐般,永恒地演奏着。
而这,仅仅是这座棱镜山庄,给予这群陌生人的、第一个小小的、微不足道的警告。彼此间的距离,似乎因这共同的、无法理解的遭遇,被悄然拉近了一毫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