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夏嬉嬉酣睡到晌午,本想再懒片刻,耳畔却不时传来“咔哧咔哧”的咀嚼声。
她睁眼瞧去,只见金元宝捧着个海棠式填漆托盘,内盛十数碟小食,正就着雕花床柱大快朵颐。
“吃的什么?”夏嬉嬉侧身问。
“烤鹿排、烤乳鸽、炸脆骨、炸虾球、甜皮鸭、烧羊羔、香煎水晶饺、百合莲蓉酥,还有一盅笋丝酸鸡汤。”金元宝一样样指给她看。
夏嬉嬉半撑起手肘瞅了眼,见尽是些荤腥油腻的吃食,不禁眉头一皱,道:“我就喝那个汤。”
“你这身子骨可真不行!都过了这么些日子,还没个胃口,好得也太慢了些!”元宝嘟囔着,将笋丝酸鸡汤挑出来,搁到床头小桌上。
“我吃野菜野果长大的!哪像你每天山珍海味,比得了吗?”夏嬉嬉立马回怼。
“就只剩一张嘴厉害!”
金元宝笑着,招呼黑衣人来将手中的托盘撤走,吩咐道:“晚饭做些清淡的汤羹素粥,把嬉姑娘的洗漱用具拿过来。”
黑衣人领了指令,取走托盘后,打了盆温水,连同毛巾架一并搬到床沿,摆放整齐。
夏嬉嬉简单梳洗了一番,挽高发髻与袖口,端起汤碗慢慢喝着,忽留意到金元宝方才话语里的一个细节,问道:“我们平日里吃的饭菜糕点,都是黑衣人做的?”
“是啊,”元宝点头道,“西宅就咱们两个大活人,你如今行动不便,难不成要我亲自下厨做饭?”
“我还以为是东宅那边做好送过来的。”夏嬉嬉眉梢微挑。
“万一送来的不合我口味,岂不麻烦?自然是单独开灶来得方便,想吃什么就让他们做什么。”
金元宝说着,坐到榻尾,寻了个舒适的姿势倚着床架,悠然道:“不过,我爹所训傀儡只会做我娘自幼爱吃的几样,花样有限,你若是吃腻了,我再教他们做些别的。”
“你娘自幼在金家?”夏嬉嬉似又听到了一桩秘闻。
“对,我娘原是祖父抱回来的养女,”金元宝神色坦然,“大伯名唤金玉宗,二伯金玉延,排第三的是我爹金玉显,我娘叫金玉璎,还有三位姑姑,分别是金梦秋、金念秋、金素秋。你瞧,祖父对我娘多疼爱,取名直接跟着家族男丁的玉字辈。”
“如此说来,你爹与你娘是兄妹,而后生了你?”夏嬉嬉一口汤未及咽下,险些呛住。
“我倒愿是如此可惜我爹与我娘并未成亲,我也不是我爹的亲生孩儿”金元宝苦笑着,目光黯然。
“那怎能称作你爹?该叫伯父才是!”夏嬉嬉道。
“他为了我和我娘,终身未娶,去世后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了我。他若不算我爹,谁还能算?”金元宝怔怔道。
似是不愿再探讨此事,他另起了个话茬:“汤可喝完了?想不想出门转转?”
“唔去!”夏嬉嬉顿了一瞬,忙将汤碗里剩的汁水喝干,拿帕子擦了擦嘴。
金元宝扶起她,慢慢移坐到轮车上,投其所好地问了句:“先去藕香舍瞧瞧你阿姊如何?”
“好!昨日听叮叮铛铛说阿姊要制藕粉,正好去看看那东西是如何做的。”夏嬉嬉点头应道。
“藕粉”金元宝才想起这茬儿,登时来了兴致,脚步轻快地推着轮车出了门。
午后的日光不甚炽热,风也不大。
夏嬉嬉懒洋洋地倚靠在轮车背上,感受着呼呼而过的一花一木、一砖一瓦。
二人沿着荷塘,不多时便到了藕香舍。
一股酥油的烟火气息,伴随着阵阵爽朗的笑声传来。
两个婆子正在院儿里清洗莲藕,一个大丫鬟负责削皮,随后将净白的藕节放入一个带有脚踏板的特制圆桶中。
圆桶有两个出口,当踩下踏板时,桶身会飞速旋转,接着一个口子涌出浓浓浆汁,另一个口子出来的则是藕渣。
金叮把藕渣捞进一个大瓷碗,混了些佐料、面粉、鸡蛋,搅拌起来;金铛则将拌匀的藕馅在虎口处挤成一颗颗圆球,滚到油锅里炸。
炸好的藕丸呈金黄色漂浮起来,由金铛用滤勺舀到油筛上。
在这热闹的氛围中,她们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
金元宝推着轮车上的夏嬉嬉,行至院中询问:“藕粉可做好了?”
“少爷!藕粉哪能一天就做出来呀?得先磨浆,除去藕渣,过滤的清水静置一两天倒掉,底层的白浆掏出来晾晒烘干,至少得三天呢!”洗藕的婆子回道。
“这般麻烦看来我今天是吃不上了”
金元宝稍稍有些失落,循着香味走到锅边,对金叮金铛道:“舀两个丸子给我尝尝。”
“元宝少爷!这可是下人吃的粗食!您也瞧得上?”金铛憨笑道。
金叮暗中戳了下金铛,麻利地夹起两颗藕丸,包在油纸里,递到金元宝手上:“少爷,劳烦您站远些,万一油溅到身上,我们可担待不起!”
“哦,”金元宝推着夏嬉嬉到一边树旁,慢慢品尝藕丸,“哟!烫的!”
这时,烟冉出来倒药渣,恰巧撞见他俩,笑道:“元宝!你昨日才掉进荷塘受了寒凉,今日又吃油炸的!小心闹肚子!嬉嬉你可别学他!”
“我没吃,”夏嬉嬉忙摆手,顺口问道,“阿姊在做什么?”
“她呀!近日迷上了西洋农具,请了些工匠捣鼓那个能把渣和浆分离的圆桶,费了不少心思呢!”烟冉朝院中正在运作的圆桶扬了扬下巴。
“那圆桶是阿姊做的?!”夏嬉嬉颇为惊讶。
“是啊,你阿姊可聪明了!”烟冉俯身,凑到嬉嬉耳边说,“盈盈忙了一上午,方才歇下,你且带元宝去别处玩耍,他太闹腾了!”
“嗯,好。”
夏嬉嬉目送烟冉转身步入门厅,扯了扯金元宝的衣角:“阿姊还在午休,我们去别处逛逛吧?”
“行!”金元宝爽快应下,推着轮车拐出榆园,沿果字园区的大路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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