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小轿车缓缓停在一个略显老旧的小区门口。穆婷熄火拔钥匙,动作利落,随即侧头看向副驾驶的萧天,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天哥,到了。”
萧天微微颔首,推开车门。他依旧穿着那身标志性的黑色风衣,银白的发丝在阳光下格外醒目,脸色虽然比昨日红润了些,但眉宇间仍带着一丝大病初愈的疲惫。他动作间,背部似乎仍有些微不可察的僵硬。
穆婷连忙下车,绕到他身边,下意识地想伸手搀扶,又怕伤到他自尊,小手在半空中犹豫了一下,最终只是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慢点走…”
萧天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迈开长腿朝小区内走去。穆婷赶紧跟上,像只亦步亦趋的小尾巴。
两人来到八栋一单元三楼。穆婷深吸一口气,抬手敲了敲门。
“咚咚咚。”
门内很快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被拉开一条缝,露出一张憔悴不堪、眼窝深陷的女人脸庞。她约莫四十岁上下,头发有些凌乱,眼底布满了血丝,正是委托人于姐。
“哎呀!穆小姐!萧先生!”于姐看到门外的两人,黯淡的眼神瞬间亮起一丝光彩,连忙将门完全拉开,脸上挤出热情却难掩疲惫的笑容,“没想到你们来的这么快啊!快请进快请进!真是麻烦你们了!”她侧身让开,语气带着感激和急切。
两人走进屋内。房子不大,装修普通,但收拾得还算整洁,只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难以言喻的沉闷气息,像是许久没有好好通风。
于姐手忙脚乱地招呼他们在客厅的旧沙发上坐下,又快步走进厨房,端出切好的水果和两杯温水,放在茶几上:“家里没什么好招待的…你们喝点水,吃点水果…”
穆婷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目光关切地看向于姐:“于姐,你别忙活了,快坐下歇歇。具体是怎么回事?能跟我们详细说说吗?”
于姐依言坐下,双手紧紧绞在一起,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深深叹了口气,声音沙哑而疲惫,仿佛被抽干了力气:“唉…这个事儿…说起来真是造孽啊…都快一个多月了…”她顿了顿,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仿佛陷入了痛苦的回忆。
“我老公叫胡原…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于姐的声音带着哽咽,“他这个人老实巴交的,顾家,工作也勤恳…可就是这段时间…他像是变了个人…”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委屈和愤怒,“他每天都特别晚才回家!深更半夜!有时候…甚至一整晚都不回来!问他去哪了,他就支支吾吾,要么就说加班,要么就说应酬…可我知道,他公司最近根本没那么忙!”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但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在眼眶里打转:“回到家…他就跟丢了魂似的!一句话都不愿意跟我说!倒头就睡!连…连夫妻间那点事…他都一点兴趣都没有了…”她说到这里,脸上泛起一丝羞愤的红晕,随即又被更深的痛苦淹没,“我…我还想着…想着再要个孩子呢…现在这样…唉…”
于姐抹了把眼泪,继续道:“最奇怪的是前天晚上…都快半夜十二点了,他才醉醺醺地回来…走路都打晃!可…可他身上一点酒味都没有!反而…反而沾了一身的黄泥巴!脏得要命!”她皱紧眉头,脸上写满了困惑和不安,“他这个人…从来不喝酒的!怎么会醉成那样?而且…那黄泥巴是哪来的?”
“他一回来,衣服都不脱,直接就倒在床上睡着了,睡得死沉死沉的…叫都叫不醒…每次都是这样…我只能…只能帮他脱衣服…”于姐的声音再次颤抖起来,带着一丝难以启齿的羞耻和愤怒,“就在我…我准备把他那身脏衣服塞进洗衣机的时候…我…我在他西装外套的内兜里…摸到了一个东西…”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屈辱和怒火:“一条红色的蕾丝袜!还是…还是穿过的!上面…上面还有股说不出的怪味!”她气得浑身发抖,“我当时…我当时差点就把家给砸了!我恨不得立刻把他揪起来问个清楚!”
愤怒过后,是无尽的悲伤和恐惧。于姐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浓浓的无力感:“可是…可是冷静下来一想…我老公…他不是那种人啊!他胆子小,老实得跟木头似的…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在外面乱搞啊!而且…那条袜子…那感觉…就…就特别邪门!我越想越害怕…总觉得…总觉得他不是去鬼混…而是…而是被什么脏东西给缠上了…”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萧天和穆婷,声音充满了无助:“后来…后来他公司领导和同事也打电话给我…说他班也不加了,天天早退…有时候还直接旷工!这…这根本就不是我认识的胡原啊!萧先生…穆小姐…你们说…他是不是…是不是真的撞邪了?”
穆婷听得小脸紧绷,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萧天。萧天神色平静,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似乎掠过一丝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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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姐,”穆婷轻声问道,“那你…有没有试着跟踪过他?或者…仔细观察过他回家后的状态?”
于姐苦笑着摇头,眼泪又掉了下来:“唉…我哪里没试过啊!我偷偷跟过他两次…可每次…每次他就像知道我在后面似的…七拐八拐就不见了!电话打不通,信息也不回…我…我根本找不到他啊!至于回家后…他就跟个死人一样…除了喘气…一点反应都没有…我怎么观察啊…”
穆婷再次看向萧天,眼神带着询问。
萧天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略显狭小的客厅里投下压迫感。他声音清冷,不容置疑:“先带我去看看他。”
“哎哎!好好好!萧先生这边请!”于姐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起身引路。
推开主卧的门,一股更加浓重的、混合着霉味、汗味和某种难以形容的、甜腻又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穆婷猝不及防,被呛得捂住了口鼻,眉头紧皱:“唔…这味道…”
萧天却仿佛没有闻到,径直走了进去。穆婷强忍着不适,也跟了进去。
卧室窗帘紧闭,光线昏暗。胡原仰面躺在床上,盖着薄被,一动不动。即使在昏暗中,也能看出他脸色蜡黄,毫无血色,嘴唇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眼窝深陷,呼吸微弱而绵长,仿佛随时会断掉。
“萧先生,您看…”于姐站在门口,声音带着哭腔,“他今天星期一,本来该上班的…可又这样了…要是周末…他早就跑得没影了…”
萧天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胡原。他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皮囊,看到更深层的东西。他来回踱步,仔细观察着胡原的面色、气息,以及房间内残留的、常人无法察觉的阴冷气息。
片刻后,他停下脚步,声音低沉而肯定:“嗯…他这是被鬼迷了心窍。而且…地点是在荒郊野外,阴气极重之处。”
“被…被鬼迷了?!”于姐吓得脸色惨白,声音都变了调,“那…那我老公…他还有救吗?萧先生!求求您救救他!”
萧天没有回答,只是从风衣内侧口袋中,缓缓抽出一张质地古朴、边缘泛着微光的黄色符箓。他双指夹住符箓,眼神专注,口中默念真言。那符箓无风自动,表面朱砂绘制的符文仿佛活了过来,流淌着淡淡的金芒!
“敕!”萧天清喝一声,手腕一抖!
那符箓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精准无比地射向胡原的眉心!金光一闪即逝,瞬间没入他的额头!
胡原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但依旧没有醒来。
“于姐,”萧天头也不回地吩咐道,“取一碗清水来。”
“哎!马上!马上!”于姐不敢怠慢,跌跌撞撞地冲进厨房,很快端来了一碗清澈的凉水。
萧天接过碗,左手托碗,右手剑指并拢,悬于碗口上方。他口中念念有词,指尖萦绕着肉眼可见的淡淡白气。随着他的动作,碗中原本平静的水面,竟开始缓缓旋转起来,形成一个微小的漩涡!
“引!”萧天剑指一引!
一道清澈的水线,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从碗中蜿蜒升起,如同一条灵动的银蛇,精准地流入胡原微微张开的嘴唇之中!一滴都没有洒落!
这一幕,看得于姐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她虽然知道萧天是高人,但亲眼看到这如同仙术般的手段,还是被震撼得无以复加!就连穆婷也看得眼睛发亮,小嘴微张,满是惊叹。
很快,一碗清水涓滴不剩,全部流入了胡原口中。
萧天放下空碗,走到窗边,“唰”地一声,猛地拉开了厚重的窗帘!
“啊啊啊——!!!!”
刺目的阳光瞬间倾泻而入,如同滚烫的熔岩,狠狠泼洒在胡原身上!原本如同死尸般沉睡的胡原,猛地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他身体剧烈地抽搐、扭曲起来!裸露在被子外的皮肤,如同被强酸腐蚀般,瞬间冒出缕缕浓稠的黑烟!空气中那股甜腻腐朽的气息瞬间被一股焦糊恶臭取代!
“啊!!”于姐吓得尖叫一声,捂住嘴巴,惊恐地看着床上痛苦翻滚的丈夫,“萧先生!这…这是怎么了?!”
穆婷也吓得后退一步,紧紧抓住萧天的胳膊:“天哥?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萧天面无表情地看着胡原在阳光下痛苦挣扎,直到那黑烟渐渐消散,胡原的抽搐也慢慢平息下来,只是脸色更加苍白,呼吸微弱。他才转身,声音平静无波:“让他晒一个时辰的太阳。晚上八九点,给他煮点白米饭吃,吃饱了就让他睡。记住,只吃白米饭,不要吃任何菜。”
于姐惊魂未定,连连点头:“好好好!谢谢萧先生!谢谢您!我记住了!只吃白米饭!让他晒太阳!”她感激涕零,几乎要跪下来。
萧天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便朝门外走去。
于姐连忙追上去,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塞给穆婷:“穆小姐!这是报酬!一点心意!谢谢!太谢谢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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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婷接过信封,也来不及多说什么,匆匆道了声谢,便小跑着追向已经走到楼道口的萧天。
“天哥!天哥!等等我!”穆婷气喘吁吁地追上萧天,拉住他的胳膊,小脸上满是好奇和急切,“你还没告诉我呢!胡先生到底是被什么鬼迷的啊?那红袜子又是怎么回事?”
萧天脚步不停,朝着小区外走去,声音低沉而清晰:“是红烟鬼。一种常在荒郊野外、阴气汇聚之地游荡的邪祟。它喜食男子精气,尤爱迷惑心志不坚者。”他顿了顿,眼神微冷,“被它迷惑的男子,会被诱至野外,沉迷于它幻化的妖娆艳舞,甚至…看它宽衣解带…直至精气被吸干殆尽。那红袜,不过是它留下的印记和…诱饵。看来,它已经得手不止一次了。”
穆婷听得小脸煞白,随即又涌起一股愤怒:“只…只迷男人?这女鬼也太…太不要脸了吧!”她随即又紧张起来,“那…那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它才行啊!不然还有更多人受害!”
萧天没有回答,只是脚步陡然加快,眼神锐利地扫向远处那片被城市包围、却依旧显得荒凉阴森的野地。风衣下摆在他身后猎猎作响,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弥漫开来。
穆婷感受到他身上的冷意,不敢再多问,只是紧紧握住他的手,跟着他坚定的步伐,朝着那片未知的、潜藏着邪祟的阴影之地快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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