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弥漫着一种名为“尴尬”的安静。萧天站在窗边,目光投向窗外,身姿依旧挺拔,但冷峻的侧脸上罕见地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无措。卧室门紧闭,里面静悄悄的。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被轻轻拉开一条缝。穆婷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脸颊上还残留着未完全褪去的红晕。她偷偷瞄了萧天一眼,见他背对着自己,才鼓起勇气,深吸一口气,拉开门走了出来。
听到动静,萧天转过身。他开口说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穆婷却已经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大大方方地走到他面前,甚至俏皮地转了个小圈:
“哎呀没事啦天哥!她笑得眉眼弯弯,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轻松化解了方才的窘迫。
萧天这才有心思仔细看她。眼前的女孩换上了一身精心搭配的装扮:纯白色的jk制服短裙,勾勒出纤细的腰肢,裙摆下是一双笔直修长、白得晃眼的美腿。外面罩着一件合身的黑色jk短外套,增添了几分利落。小巧的圆头黑色小皮鞋上,可爱的蝴蝶结随着她的动作轻颤。她化了精致的淡妆,乌黑的长发柔顺地披散在肩头,衬得肌肤胜雪,整个人如同清晨沾着露珠的栀子花,清新又带着一丝诱人的甜美。她双手背在身后,微微歪着头,脸上带着明媚又略带羞涩的笑容,盈盈的目光大胆地望向他。
“天哥?”穆婷见他看着自己不说话,轻轻唤了一声,声音带着点甜糯。
“抱歉。”萧天移开目光,罕见地为自己片刻的失神感到一丝不自在。
穆婷却凑近一步,仰着小脸,声音轻得像羽毛:“那我今天好看吗?”
“嗯,”萧天几乎是下意识地,诚实地回应,“好看。”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穆婷的心像被蜜糖填满,笑容瞬间灿烂得晃眼:“那我们出去玩吧!”她雀跃着想去拉他的手,指尖刚碰到他的衣袖,又像触电般缩了回来,想起两人似乎还未真正确定关系,小脸上掠过一丝羞涩。
萧天敏锐地捕捉到了她那一瞬间的犹豫。他沉默了一秒,然后极其自然地伸出手,不是去牵她的手,而是轻轻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咳,走吧。”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却又不失分寸。
手腕上传来的温热触感让穆婷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是巨大的欢喜漫上心头。她没有挣脱,任由他拉着,小脸红扑扑的,像只被顺了毛的猫咪。
街道。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穆婷像只出笼的小鸟,拉着萧天(确切说是被萧天拉着)穿梭在热闹的街头。她在一家香气四溢的小摊前停下,买了一盒刚出炉的章鱼小丸子。
“天哥天哥!快尝尝!超好吃的!”她叉起一个裹满木鱼花和酱汁的丸子,热情地递到萧天嘴边。
萧天垂眸看了一眼,顺从地张开嘴。丸子入口,外酥里嫩,酱汁浓郁。
“怎么样?好吃吧?”穆婷期待地看着他。
“嗯,好吃。”萧天的回答依旧简洁,但穆婷已经很满足了。
两人正准备继续前行,萧天的脚步却忽然顿住。他深邃的目光越过人群,锁定在街角一家店铺的阴影处。一个年轻女人(罗兰)正无力地倚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脸色苍白得吓人,眼神空洞,浑身散发着一种浓重的、绝望的疲惫感,以及一丝常人难以察觉的、被怨气缠绕的死气。
萧天松开穆婷的手腕,径直走了过去。
穆婷一愣,赶紧跟上。
萧天在女人面前站定,开门见山,声音清冷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小姐,你印堂晦暗,周身怨气缠绕,过两日必有血光之灾,性命之忧。”
“天哥!”穆婷吓了一跳,哪有这么直白“咒”人家的?她赶紧上前一步,想替萧天解释几句缓和气氛。
没想到,那女人(罗兰)在听到萧天的话后,非但没有生气,空洞的眼中反而瞬间爆发出强烈的、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希望光芒!她猛地抓住萧天的胳膊,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你你真的能看出来?!先生!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萧天微微颔首,不动声色地拂开她的手。
罗兰急切地说道:“这里不方便说先生,求您跟我去我家!我我到家给您解释!”
罗兰的家。
这是一间不算宽敞但布置温馨的公寓。然而,萧天一踏入房门,眉头便不易察觉地蹙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气息,并非温度低,而是一种渗入骨髓的寒意和若有若无的、极其微弱的怨念。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客厅、厨房,最后落在卧室紧闭的门上。
罗兰给两人倒了水,自己捧着杯子,手指却抖得几乎握不住。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艰难地开口:
“我叫罗兰今年25是个单亲妈妈”她的声音干涩沙哑,“结婚的时候他对我真的很好我们很相爱我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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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神开始变得痛苦而怨恨:“可是可是他在外面早就有了别的女人!被我被我当场抓到了!他他不但没有悔改,反而反而主动跟我提出了离婚!”泪水无声地滑落,“我我答应了离婚后我才发现自己怀孕了”
她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眼神复杂:“我本来本来想打掉的可可终究是我的骨肉我舍不得就就生了下来”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无尽的惊恐,“可是可是孩子生下来医生却说说他在我肚子里就已经就已经没了啊!呜呜呜”她掩面痛哭起来。
穆婷听得心头发紧,同情地看着这个不幸的女人。
罗兰的哭声渐歇,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恐惧,她神经质地环顾四周,声音压得极低:“后来后来的几个月我总觉得身边有人有人跟着我!一天晚上我半夜起来在客厅看到看到一个”她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牙齿咯咯作响,“一个小小的青紫色的小鬼它它就站在那里对着我喊喊‘妈妈’!!”
“啊!”穆婷吓得低呼一声,下意识地抓住了萧天的衣袖。
罗兰惊恐地瞪大眼睛:“我吓疯了跑回卧室锁上门可是可是从那以后它无处不在!我在厨房做饭它在角落里看我我在客厅看电视它就坐在沙发另一边甚至甚至我睡觉它就在床边站着!整整一个月!一个月啊!我快疯了!我真的受不了了!先生求求你帮帮我!让它走!让它走啊!!”她歇斯底里地哭喊起来,精神显然已处于崩溃边缘。
穆婷听得毛骨悚然,又无比同情,只能紧紧抓着萧天,寻求一丝安全感,同时用眼神询问他该怎么办。
然而,萧天却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声音冷得像冰:“如果你不肯说出全部的真相,我也无能为力。”他说完,转身就向门口走去,没有丝毫犹豫。
“哎?天哥?”穆婷彻底懵了,看看萧天决绝的背影,又看看沙发上崩溃的罗兰,急切地问:“小兰姐!到底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是不是隐瞒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罗兰如遭雷击,身体猛地一僵。她看着萧天即将拉开的门把手,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绝望。最后,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她猛地从沙发上扑倒在地,死死抱住萧天的腿,涕泪横流地嘶喊:
“我说!我说!我我全说!!”
她抬起头,脸上是扭曲的悔恨和极致的恐惧,声音破碎不堪:
“我我撒谎了!孩子孩子生下来的时候是是活的!是活的啊!!”她发出绝望的哀嚎,“可是可是我看到他我就想到那个负心汉!我恨!我好恨!我我一时鬼迷心窍我我亲手把我才三个月大的孩子丢丢进了烧开水的锅里煮煮掉了呜呜呜我不是人!我是畜生啊!!!”
轰——!
如同惊雷在耳边炸响!穆婷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她惊恐地瞪大眼睛,下意识地连退几步,后背重重撞在墙上,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脸色惨白如纸,看向罗兰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生理性的厌恶!她死死捂住嘴,才没有当场吐出来。
萧天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刺骨,周身仿佛有实质的寒意弥漫开来。他看着脚下崩溃的女人,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每一个字都带着审判的重量:
“虎毒尚不食子。你亲手扼杀骨肉,怨气滔天,它不缠你缠谁?”他冷冷地甩开罗兰的手,对惊魂未定的穆婷道:“报警。”
穆婷颤抖着手拿出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
很快,刺耳的警笛声划破了小区的宁静。警察迅速赶到,了解了基本情况后,看着罗兰的眼神也充满了震惊和鄙夷。他们给崩溃失神的罗兰戴上手铐,将她带离了这个充满罪恶和怨念的房间。
屋内只剩下萧天和穆婷。穆婷靠着墙壁,身体还在微微发抖,显然还未从刚才那骇人听闻的真相中缓过神来。
萧天走到厨房门口。那里,残留的怨气最为浓重。他面无表情地从风衣口袋中取出一张黄符,看也不看,随手向空中一抛。
“黄泉引路,三清赐力。道魂法则,敕!”
黄符无火自燃,化作一只散发着柔和金光的引魂鸟,扑棱着翅膀,发出清越的鸣叫。金光所及之处,厨房角落的阴影里,一个极其微弱、几乎透明的、蜷缩着的婴儿虚影,带着无尽的委屈和茫然,被金光吸引,慢慢地、艰难地爬了出来。它懵懂地看了一眼萧天,又眷恋地“望”了一眼这个曾短暂停留、却带来无尽痛苦的家,最终,在引魂鸟的引领下,爬进了虚空中缓缓打开的一道纯净、温暖的白光之门,消失不见。空气中那令人窒息的阴冷怨气也随之消散。
穆婷看着那消失的光芒,泪水终于无声滑落,她喃喃道:“天哥那个小宝宝他他好可怜啊”
萧天走到她身边,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和眼中的悲悯。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做了一个极其罕见的动作——他抬起手,带着驱魔师特有的、略显粗糙却异常温暖的掌心,极其轻柔地、安抚性地,在穆婷柔软的发顶上,轻轻抚摸了一下。
他的声音低沉而肃穆,带着洞悉世事的苍凉:
“记住,永远不要去实验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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