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这是恩比德和诺埃尔之间的矛盾。
但真正被撕裂的,是整支球队。
因为有对立,就会有站队。
比如奥卡福,他毫不犹豫地站在了好哥们诺埃尔这边。
上赛季的老队友,大多也跟着靠拢。除了交情之外,更现实的原因是:新人上位,直接挤压了他们的上场时间和球权分配。
球场如职场,也讲究一致对外。
而几位新加盟的球员,达里奥-萨里奇、塞尔吉奥-罗德里格斯、杰拉德-亨德森大多偏向于恩比德。
有人是看不惯恩比德这老实孩子总被捉弄,想出头替他说句公道话。也有人单纯是想挤掉老球员,好为自己争取更多机会。
艾伦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富国中心球馆内外,到处都悬挂着新赛季的球队海报。
那些照片都是赛季揭幕前拍摄的。
画面里的球员们笑得灿烂,对未来满怀憧憬。对于在上赛季东决的基础上再进一步,有着十足的信心。
几张“铁锈兄弟”的合影尤其醒目,那是摄影师特意加拍的素材。
毕竟上赛季的逆转奇迹,就是靠他们三人携手打出来的。媒体和球迷也因此将他们视为“兄弟篮球”的新典范。
合影里,他们摆着各种姿态:搞怪的、严肃的、带点明星范儿的
这些照片几乎悬挂在球馆的每一个角落,随便抬头都能撞见三人的笑脸。
可就像所有的“兄弟篮球”,最终都无法避免走向分岔那样——10到14年的热火、07到12年的绿军、09到12年的雷霆
随着诺埃尔正式向管理层递交交易申请,铁锈兄弟的篮球,也走到了尽头。
在那些关于“兄弟篮球”的故事中,他们也许是篇幅最短的一篇。
没人会觉得,“兄弟”和“篮球”是两个水火不容的词语,放在一起会很突兀。
相反,都会觉得篮球这玩意儿,就该和兄弟联系在一起,就该和兄弟们一起打才过瘾。
但是在商业联盟里,有着另外一套行事逻辑。
跟情谊相比,美刀才是更厚重的那一个。
在递交交易申请前的那天晚上,诺埃尔特意将艾伦和奥卡福叫到了富国中心球馆。
球馆空荡,得能听见回声。诺埃尔在练习着他的勾手投篮,语气轻描淡写,像是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嘿,兄弟们,我要走啦。
艾伦怔住,“啊?什么?”
奥卡福则不解地问,“诺伦斯,你看错赛程了吧?接下来两场比赛都是主场,我们哪儿也不用去啊。”
这两人的反应迥然,因为艾伦听出了弦外之音,而奥卡福则压根没往那方面想。
诺埃尔停下动作,缓缓说,“我要申请转会了。”
这次轮到奥卡福慌了,他瞪大了眼,“什么!”
几步冲到诺埃尔面前,生怕自己听错了,“你疯了吧!咱三兄弟打得好好的,你为什么要走!就算真有人该走,那也是恩比德那个傻大个!”
你等着!我去找总经理,去找主教练。
今天我非摊牌不可!要打,我们一起打;要是不让你上,那我也不上场了!”
诺埃尔苦笑了一声,“我想通了,也想把这道理跟哥几个说开——
说到底,我们打球不就是为了挣钱吗?跟谁都能过不去,但不能跟富兰克林过不去,对吧?”
(100美元上的头像,是本杰明-富兰克林。)
他像是在安慰两人,又像是在安慰自己,“开不开心那是其次,但我不能再坐在板凳上,把身价耗光了。
趁着年轻,趁着身体和球技还在往上走,趁那些倒霉的伤病还没找上我,我得赶紧去一个适合我的地方,把下一份合同打出来。”
他还试图挤出些笑容,但面颊很僵硬,“兄弟们,对不起啊这段时间搞出这么多破事”
“可是”奥卡福还想劝,又立刻噎住了。
毕竟是个很现实的问题,怎么好劝别人为了情义而赔上前程呢。
倒是艾伦出奇地冷静,“我们都是运动员,这点道理都明白。黄金年龄没几年诺伦斯,你没什么需要道歉的。”
话虽平静,心里却不是滋味。
能在黄金年龄打出成绩的球员,那算得上万分幸运。像好兄弟书豪那样,从出道第一天起就和伤病做伴,似乎从没完整地展示过自己的天赋,那才是真正的意难平
艾伦之所以如此冷静,是因为从揭幕战前那个失眠的夜晚开始,他就在琢磨这个别扭的阵容的解法。
就像一盘死棋,棋子落哪儿都不对,唯一的出路就是弃子。
弃掉一子,棋盘才能重新活起来。
可每当想到这一步,他就会本能地停下来。即便只是在脑海里预设一下,把铁锈兄弟拆开,那也是一件太残忍的事。
但是这一天终究是要面对
而且听得出,诺埃尔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不知是因为他突然想通了什么,还是因为失望已经积累到了极点,才选择做出这个决定。
诺埃尔把球随手一扔,双臂一伸,把艾伦和奥卡福搂了过去,强撑着情绪,“哎哎哎!都丧着脸干嘛!搞得像生离死别一样。
不就是个交易嘛!就算去到了最远的西部城市,那也不过几小时的飞机。等你们来打客场,我保证好好招待!”
艾伦和奥卡福心情复杂,谁都没说话。
这时候要是去劝诺埃尔,那就是把他一直强撑着的情绪拆穿了。
于是他们肩并肩被他搂着,在空荡的球场上慢慢晃荡。就像好几次在客场城市,半夜醉酒后,三人相互搀扶着回酒店的样子。
“你们看那儿——”诺埃尔指向球场中央巨大的76人队标志,“哈哈,上赛季打骑士队,艾伦就是在那儿晕过去的。
诶不对不对!那次好像是在客场
不过我记得清清楚楚!就是在球场正中央,当时我是第一个冲过去的…”
“还有这儿!”他指着三分线内一步的地方,“打魔术那场,贾利尔就是在这儿投进的压哨绝杀!没错吧?”
“还有这里——”诺埃尔指着篮下,“那次艾伦给我长传,我直接空接暴扣!还上了当天的五佳球呢!”
“还有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