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午后，阳光和煦。陈凡和苏清月，再次前往秦老的小院。陈凡手里拿着精心包装的护膝，还有一个小金属箱，里面是几块不同形态、表面处理各异的“磐石合金”样品，以及映射的简单性能卡片。
“秦爷爷看到护具，肯定很高兴。”苏清月怀里抱着一个小水果篮，眉眼弯弯，“他最近总念叨，说膝盖松快多了。”
“有效果就好。”陈凡笑着回应，目光扫过那个金属箱。今天除了送护具，他还有另一个目的——让秦老更直观地感受一下“磐石合金”的质感。有时候，千言万语的数据，不如亲手掂量一下那块材料来得直接。
到了小院，秦老果然早已在院里等侯。看到两人进来 ，他挂着拐杖，但步履似乎比上次稳健了些，脸上笑容也更深。
“秦爷爷！”苏清月快步上前，将果篮递过去，“这是陈凡挑的，说您喜欢橙子。”
“来就来，还带东西。”秦老笑着接过，目光随即落在陈凡手里那个方方正正的护具包装盒上，眼神里多了几分期待。
三人进屋落座。秦老这次没让苏清月泡茶，而是自己兴致勃勃地展示他刚收到的一套新茶具，慢条斯理地温壶、洗茶、冲泡，动作虽缓，却透着一股从容的雅致。在这个过程中，他看似随意地问起陈凡工厂的近况，问了一下那三笔小订单的细节。
陈凡便顺着话头，讲了讲生产交付的经过，以及客户不错的反馈。他没有刻意眩耀，只是平实地叙述，重点突出“保质保量按时”这几个朴素的商业准则。
秦老听着，不时点头，最后冲泡好三杯清茶，推给陈凡和苏清月，自己也端起一杯，缓缓道：“做实业，尤其是材料这种基础行当，靠的就是这份扎实。你能把这几个小单子做得这么稳当，不容易。”
聊了一会儿，陈凡才拿出护具：“秦老，这个护具给您做好了，您试试。试用之后有什么建议可以给我说，我继续改进。”
秦老接过，当场就戴上了护膝。熟悉的温润暖意很快传来，伴随着一种更深层的、仿佛能渗透到关节缝隙里的舒缓感。他站起来走了几步，又做了几个简单的屈伸动作，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恩，感觉很熨帖。小陈，你这心思花得到位。”
“您舒服最重要。”陈凡笑道，顺势将话题引开，“对了秦老，我还带了几块我们做的合金样品，就是给那几家客户供货的材料，能说明我们现在的加工水平。您要是感兴趣，可以拿着随便看看。” 他故意说得轻描淡写。
“哦？拿来看看。”看了护膝之后，秦老对陈凡更加的信任了，陈凡说的新材料也就更来了兴趣。
陈凡打开金属箱。里面分格摆放着四块合金样品：一块是原始拉丝银灰的方锭，沉甸甸的，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一块被加工成极薄的亮面卡片，在光线下折射出细腻的流光；一块是做了哑光磨砂处理的复杂曲面小件（消费电子中框的边角料）；还有一块则是模仿精密导轨切割的小长条，边角锐利。
秦老拿起那块方锭，在手心里掂了掂，又仔细看了看表面和棱角，手指抚过拉丝纹路，眼中露出专业审视的目光。“密度控制得不错，表面处理也很均匀。”他又拿起那块薄卡片，对着光看了看，手指弯曲卡片，感受其弹性和轫性。“厚度均一，平整度很高。这加工精度，确实不象是小作坊能做出来的。”他看向陈凡，“都是你们自己厂里做的？”
“是的，从熔炼到精加工，全流程控制。”陈凡点头，“那边导轨样的，就是给自动化设备厂供货的同批量材料。”
秦老放下样品，沉吟片刻，没有立刻评价材料本身，反而问道：“快到饭点了，你们俩也别急着走。我让保姆多做了两个菜，留下来，陪我老头子吃顿便饭。”
陈凡和苏清月对视一眼，没有推辞：“那就打扰秦老了。”
饭菜很简单，三荤两素一个汤，但味道清爽可口，显然是用了心的。席间，秦老不再聊技术或生意，反而问起苏清月医院里的趣事，和陈凡聊了些家常，气氛轻松融洽。
饭毕，保姆收拾桌子，秦老示意陈凡跟他到书房。苏清月乖巧地去院里看那些花草。
书房里陈设古朴，书架上多是些工程、历史和军事类书籍。秦老让陈凡坐下，自己则走到书桌前，拿起那块陈凡带来的合金方锭，在手里摩挲着。
“小陈，”秦老开口，声音比刚才压低了一些，“这东西，光看表面处理和加工精度，已经很有说服力了。你刚才说，性能数据也经得起检测吗？”
“绝对经得起，秦老。”陈凡坐直身体，“所有检测报告，包括第三方权威机构的，都可以提供。”
“恩。”秦老点点头，将方锭轻轻放在桌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我之前跟你提过，我有个学生，在航空航天口搞材料。他们现在遇到个难题，一种特种无人机上的关键小零件，材料要求非常刁钻，既要轻得象羽毛，又要硬得象骨头，还得特别扛‘累’，不能动不动就‘疲劳’出裂纹。现有方案都卡住了。”
陈凡专注听着，不时的点头。
“我上次跟他通电话，提了提你，说你这边在做一些新型合金，思路可能不太一样。他当时没太在意。”秦老话锋一转，“不过，今天我看了你这几块东西，特别是这加工水平，我觉得可以再跟他说道说道。有时候，一个零件的成败，不光看材料本身，还要看你能不能把它‘做’出来，做得‘准’。你这加工能力，是个很大的加分项。”
陈凡立刻明白了秦老的用意。秦老不仅是在帮他引荐，更是在帮他“背书”，用这些看得见摸得着的样品，才更有说服力。
“这样”秦老拉开抽屉，取出一张便签纸和一支笔，写下一个加密邮箱地址和一串复杂的通信密钥，“这是他那边的保密联系方式。你回去后，把你们材料最内核的性能数据，特别是关于轻量化、强度、抗疲劳，还有……如果有什么特别的减振或者吸收冲击的特性，整理一份最扎实、最简洁的报告。不用花哨，就要干货。通过这个方式发给他。记住，数据要真，有一说一。”
秦老将便签纸推给陈凡，目光严肃：“如果他看了数据，觉得有门，可能会安排一次在线的技术交流。那帮人，眼睛毒得很，要求还高。东西好，你的销路自然打开了，东西不行，我说再多也没用。”
陈凡双手接过便签纸，如同接过一份沉甸甸的信任和期待。“秦老，我明白。数据绝对真实可靠，有一说一。谢谢您给我这个机会！”
“机会不是我给的，是你自己做出来的。”秦老指了指桌上那些样品，“没这几块东西，我今天也不会打这个电话。好好准备吧。”
离开秦老家时，已是傍晚。苏清月看得出来陈凡有心事，她轻声说：“秦爷爷好象很看重你。”
“是秦老抬爱。”陈凡看着前方渐浓的暮色，“也得多谢你，清月。没有你，我也接触不到秦老这样的长辈。”
“跟我还客气什么。”苏清月笑了，两人走在路上，却流淌着一种无声的默契与支持。
“我还是买辆车吧，现在有业务经常外出，没有车太不方便了。”陈凡和苏清月商量的口吻说。
陈凡卖原石的钱本来想花在刀刃上，用于工厂的原始资金激活和研究经费。这工厂都激活了，陈凡一算，好家伙才用了差不多50万，主要用于采购垃圾废品原料和工厂日常水电啥的开支了。
工厂眼见步入正轨了，开始接单有生意了，陈凡这才想着可以拿出来一部分买车，谈业务出行，都比较方便。
“我觉得可以。”苏清月听到陈凡和自己商量，是有点开心的，她觉得陈凡把他放在心上了。
陈凡叫车把苏清月送回家，然后回到工厂，立刻将自己关进实验室。
“小智，调出‘磐石合金’所有关键性能的原始检测报告。航材简报格式整理，重点突出：密度、比强度、疲劳极限、断裂轫性、阻尼特性。数据务必绝对准确，结论清淅，去掉所有修饰性语言，只留干货。”陈凡按照秦老安排，立马回来就准备资料。
“蜂王，准备好标准试样，以及……尝试根据秦老描述的‘无人机关键连接支架’的通用须求，设计并加工几个不同构型的仿真验证件，要求极限轻量化和超高精度。”
他知道，一份能让那个领域专家“觉得有门”的报告，必须像秦老说的那样，全是硬邦邦的“干货”。而他手中这些经过系统增幅的材料，最不缺的就是硬邦邦的数据。
夜渐深，“磐石基础”的灯光依旧亮着。陈凡知道，他即将尝试递出的，不再仅仅是一份报告或几块样品，而是一块试图敲开那堵代表着国内顶尖工业须求“高墙”的敲门砖。砖头的硬度，将直接决定他能否听到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