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袁本初巧取冀州(1 / 1)

初平二年,春。

冀州,魏郡邺县,州牧府。

韩馥正对着案上的粮册发愁。窗外的漳水刚解冻,泛着浑黄的浪,像他此刻的心情——勃海太守袁绍派来的使者刚走,言辞间虽恭敬,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强硬:“袁公麾下将士缺粮,望州牧速发粮三万斛,以济燃眉。”

“三万斛?他怎么不去抢!”韩馥将粮册摔在案上,长史耿武连忙上前按住:“州牧息怒,袁绍虽明着借粮,实则是在试探咱们的底线。”

韩馥坐回榻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印绶。他本是袁氏门生,当年靠袁隗举荐才坐上冀州牧的位置。关东联军会盟时,他虽名义上归属袁绍,却始终提防这位“盟主”——冀州沃野千里,人口百万,带甲十万,是天下最富庶的州郡,袁绍屯兵河内,觊觎此地久矣。

“可他毕竟是四世三公之后,”韩馥叹了口气,“若不给粮,他会不会……”

“州牧!”别驾闵纯忍不住插话,“冀州强于河内十倍,袁绍不过是借‘讨董’之名聚拢的乌合之众,怕他作甚?不如趁此机会断了他的粮道,逼他退回勃海!”

韩馥犹豫着没说话。他本是颍川儒生,虽掌一州大权,却素来缺乏决断,面对袁绍的步步紧逼,总想着“以和为贵”。最终,他还是命人装了一万斛粮,敷衍着打发了袁绍的使者。

河内袁绍大营,逢纪正对着地图冷笑:“韩馥那蠢货,给一万斛粮,是打发叫花子吗?”

袁绍抚着颔下长须,眼神却很平静:“他既不肯痛快,某便帮他‘痛快’些。”他转头对逢纪道,“你说的那步棋,该落子了。”

逢纪眼中闪过精光:“公孙瓒在幽州拥兵数万,早就想南下中原。咱们派个使者去,说韩馥暗通董卓,邀他共取冀州——公孙瓒贪利,必起大军南下;韩馥怯懦,见幽州兵至,定会慌神。届时,咱们再派人去说降,冀州便是囊中之物。”

“此计甚妙。”袁绍当即写了封密信,派亲信陈琳送往幽州。陈琳素有辩才,见到公孙瓒后,只说“冀州富甲天下,韩馥却暗助董卓,公若出兵,袁公愿为内应,共分其地”,公孙瓒果然心动。这位出身辽西的武将,素来觊觎冀州的粮草与人口,当即点起三万幽州铁骑,以“讨董”为名,挥师南下,兵锋直指冀州边境的安平郡。

消息传到邺城,韩馥果然慌了神。他召集文武议事,耿武、闵纯力主迎战:“公孙瓒虽勇,却远道而来,我军以逸待劳,定能击退他!”偏将军麴义却低头不语——他本是西凉旧将,因与韩馥不和,早已暗中联络袁绍。

韩馥看着帐内众将,忽然想起袁绍的使者——若是袁绍肯出兵相助,或许能退公孙瓒?他刚要开口,却见从事刘子惠急奔而入:“州牧!不好了!袁绍在河内厉兵秣马,说是‘恐公孙瓒孤军深入,特来相助’,已派颜良、文丑率五千精兵进驻黎阳,离邺城不过百里!”

“他来干什么?”韩馥猛地站起,后背瞬间沁出冷汗。公孙瓒在北,袁绍在南,自己俨然成了瓮中之鳖。

就在韩馥惶惶不可终日时,袁绍的第二批使者到了。为首的是荀谌,他是荀彧之弟,素有辩才,身后跟着张导、高干,三人皆是言辞犀利之辈。

“韩州牧别来无恙?”荀谌拱手笑道,眼神却像手术刀般剖开韩馥的心事,“如今公孙瓒兵临城下,袁公虽陈兵黎阳,却不忍见冀州遭兵灾,特遣我等来劝一句。”

韩馥强作镇定:“先生有话不妨直说。”

“敢问州牧,”荀谌慢条斯理地问,“论宽厚仁德,能得士民之心,您比得上袁公吗?”

韩馥沉默。

“论家族声望,四世三公,天下归心,您比得上袁公吗?”

韩馥仍沉默。

“论用兵如神,能御外侮,您比得上袁公吗?”

韩馥的脸白了,低声道:“皆不如也。”

“这便是了。”荀谌向前一步,声音陡然提高,“公孙瓒豺狼也,若他攻破冀州,您与百姓皆无活路;袁公与您有旧,且仁德布于天下,若您将冀州让与他,既能保全州百姓,又能得让贤之名,岂不是两全其美?”

张导在旁补充:“袁公说了,只要州牧肯让,必以‘奋威将军’相待,食邑万户,保您子孙无忧。”

韩馥心动了。他本就怕战,又觉得自己确实不如袁绍,能保全身家已是幸事。可耿武、闵纯闻讯赶来,死死拉住他:“州牧不可!冀州是先帝赐给您的,岂能拱手让人?咱们带甲十万,粮草可支十年,为何要怕袁绍、公孙瓒?”

“可……可他们两面夹击……”韩馥的声音发颤。

“某愿率军迎战!”麴义忽然出列,拱手道,“请州牧给某一万精兵,定能击退公孙瓒!”韩馥正犹豫,却见麴义转身时,对荀谌使了个眼色——他这才惊觉,自己麾下的将军,早已成了别人的人。

当晚,韩馥偷偷写下让州文书,将冀州的兵符、粮册、户籍尽数交出。次日清晨,他带着家眷,只乘一辆牛车,出邺城东门而去,连州牧印绶都留在了府中。

耿武、闵纯得知消息,率数十亲信堵在东门,对着韩馥的牛车痛哭:“州牧!您这是把冀州拱手让人啊!”韩馥却不敢回头,催促车夫快行,车辙碾过晨露,像一道无法挽回的裂痕。

初平二年夏,袁绍率大军进入邺城。冀州百姓夹道相迎,却不是为他,而是感念韩馥治理冀州时“轻徭薄赋”的恩德,不少人对着韩馥离去的方向落泪。

袁绍入主州牧府后,第一件事便是论功行赏:封麴义为奋武将军,统领冀州旧部;荀谌、逢纪为谋士之首,参赞军机;颜良、文丑分掌精锐,驻守边境。他表面上派人护送韩馥至安平郡,实则削夺其随从,只留几名老仆——所谓“奋威将军”,不过是个空衔。

韩馥在安平郡住了不到三月,就听说袁绍的部下朱汉因私怨,率军闯入他的住处,将其子的腿打断。韩馥吓得连夜逃往陈留,投奔张邈。可即便如此,他仍活在恐惧中。

一日,袁绍派使者去见张邈,两人在帐中密谈。韩馥恰巧路过,见使者对着张邈耳语,误以为是在商议杀他,当即回到住处,取来书刀自刎而死。这位坐拥天下最富庶州郡的牧守,终究没能逃过自己的怯懦。

袁绍得知韩馥死讯,只淡淡说了句“可惜”,便转身与沮授、田丰商议治理冀州之策。沮授建议:“冀州虽富,却经公孙瓒侵扰,当务之急是招抚流民,恢复屯田;同时兼并韩馥旧部,训练精兵,以冀州为根基,南向争天下。”

田丰补充:“公孙瓒虽退,仍在幽州虎视眈眈,需派一员大将驻守北方边境,防其再犯。”

袁绍深以为然,当即命沮授主持屯田,田丰掌刑狱,又命颜良率军驻守河间(今河北沧州),与公孙瓒对峙。短短半年,冀州便恢复了元气,流民归乡,粮草充盈,成了袁绍最坚实的根基。

站在邺城的州牧府上,袁绍望着漳水两岸的沃野,又看了看帐下的文臣武将——沮授、田丰善谋,颜良、文丑善战,麴义统领的“先登死士”更是精锐中的精锐。他忽然觉得,当年在洛阳与董卓拔剑相对的屈辱,在酸枣联军中被曹操怒斥的难堪,都在此刻烟消云散。

“天下,终将是我的。”袁绍举起酒樽,对着南方的洛阳方向一饮而尽。他不知道,此刻的曹操正在兖州招贤纳士,孙坚也在积蓄力量,而远在长安的董卓,正被王允、吕布的密谋缠绕——乱世的棋局上,他虽夺了最重要的一州,却未必能笑到最后。

初平二年的秋风掠过冀州大地,吹熟了田地里的谷子,也吹起了诸侯争霸的狼烟。袁绍的冀州,成了这狼烟中最显眼的那一缕,却也预示着,中原的战火,才刚刚烧得更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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