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被抽成了真空。
只有那黑洞洞的枪口,散发着令人窒息的金属寒意。
苏云背靠着堆积如山的体操垫,两只手举得笔直,姿势标准得像是正在向法西斯投降的法国士兵。
冷汗顺着他的鬓角滑落,滴在地板上,“啪嗒”一声,在死寂的器材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二二姐。”
苏云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声音抖得像是在弹棉花:
“咱们有话好好说,能不能先把这玩意儿收起来?”
“这可是真家伙啊!万一走火了,咱俩这辈子缘分就尽了!”
顾清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那张英气逼人的脸上,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
她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扳机上,拇指熟练地拨弄了一下保险栓。
“咔哒。”
这一声脆响,直接把苏云的魂儿都吓飞了一半。
“我没跟你开玩笑。”
顾清歌淡淡地开口,声音冷静得像是在下达作战指令:
“大姐昨天在群里发了那张婚书的照片。虽然名字看不清,但那个手印,我让人做了比对。”
“是你按的。”
苏云心里“咯噔”一下,只想穿越回去把那个喝醉的自己掐死。
“那那是酒后失态!不具备法律效力!”
苏云试图做最后的挣扎,一脸悲愤,“而且那上面也没写你的名字啊!万一万一是跟五姐签的呢?或者是跟七姐签的呢?”
“不重要。”
顾清歌上前一步,枪口几乎要抵在苏云的脑门上。
那种冰冷的触感,让苏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既然签了,那就是我们要履行承诺。大姐想带你回家,我不放心。”
她微微皱眉,眼神里闪过一丝嫌弃:
“她那个圈子太乱,全是铜臭味,而且她也护不住你。”
“你看昨天,几个小混混都能堵你的门。要是换做真正的职业杀手,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苏云张了张嘴,想说大姐其实挺猛的,直升机都调来了。
但看着眼前的枪口,他明智地选择了闭嘴。
“所以。”
顾清歌眼神一凛,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霸道:
“跟我走。”
“去哪?”苏云弱弱地问。
“回部队。”
顾清歌的嘴角勾起一抹狂热的弧度,像是一个终于找到了心爱猎物的猎人:
“政审我都帮你做好了,介绍信我也开了。只要你跟我回去,十分钟就能领证。”
“军婚。”
她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受国家法律保护,破坏军婚是重罪。而且,一旦结了,这辈子都离不了。”
苏云感觉天雷滚滚,五雷轰顶。
离不了?
这哪里是结婚?这分明是把他判了无期徒刑!
而且还是在那全是肌肉猛男、连只母蚊子都少见的军营里!
“我不去!”
苏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脖子一梗,视死如归地喊道:
“我向往自由!我热爱和平!我不适合那种打打杀杀的生活!”
“而且而且你要是天天拿枪指着我,我晚上会做噩梦的!”
顾清歌愣了一下。
她看着苏云那副惨兮兮的模样,眼里的冷硬似乎松动了一瞬。天禧晓说蛧 免沸跃独
“我不会拿枪指着你。”
她垂下眼帘,声音稍微柔和了一些,但依旧强势:
“在外面太危险了。那些财阀、杀手、甚至是大姐的那些仇家,随时都可能盯着你。”
“只有在我的地盘,没人敢动你。”
“我会把你安排在我的家属院,就在我隔壁。我会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你。”
“你吃饭,我看着;你睡觉,我守着;你上厕所,我在门口站岗。”
苏云听得头皮发麻。
这特么是保护?
这简直就是全方位无死角的监控!比坐牢还惨!
“二姐,我谢谢你啊。”
苏云欲哭无泪,“但是这种福气,我真的消受不起。我只想当个普通的大学生,谈个普通的恋爱”
“谈恋爱?”
顾清歌的眼神瞬间变得危险起来,枪口猛地抬高一寸:
“跟谁?那个叫楚晚宁的校花?”
“没没有!我就打个比方!”
苏云赶紧举手投降,生怕晚一秒就被爆头。
他算是看出来了。
这几个姐姐,一个比一个疯。
大姐是想把他当金丝雀养,二姐是想把他当犯人管。
横竖都是个死。
“苏云,你别逼我。”
顾清歌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压抑著某种情绪,“我不想对你动粗。但是为了你的安全,我不介意把你绑回去。”
“你敢!”
苏云往后缩了缩,后背紧贴著墙壁,退无可退。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气氛紧张到极点的时候。
顾清歌的目光突然凝固了。
她死死盯着苏云举起的右手,原本杀气腾腾的眼神,瞬间变得慌乱起来。
“手你的手怎么了?”
苏云一愣,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背。
那里有一道极其细微、大概只有两厘米长的红痕。
应该是刚才在操场上被不知名的野草划了一下,连血珠都没冒出来,只是破了点油皮。
如果不仔细看,甚至都发现不了。
“啊?这个?”
苏云不在意地甩了甩手,“没事,刚才休息的时候不小心划的,估计过两分钟就愈合”
话还没说完。
“咔哒。”
顾清歌竟然直接把枪扔在了地上!
那把让无数敌人闻风丧胆的配枪,就像块废铁一样被她随手丢弃。
她一个箭步冲上来,一把抓住了苏云的手腕。
那动作快得像闪电,却在触碰到苏云皮肤的一瞬间,变得轻柔无比。
“怎么这么不小心?”
顾清歌眉头紧锁,那张英气逼人的脸上满是焦急和心疼,仿佛苏云受的不是擦伤,而是被手雷炸断了胳膊。
“都破皮了!万一感染了怎么办?万一有破伤风怎么办?”
苏云傻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刚才还拿枪指着他脑袋逼婚的女战神,此刻正捧着他的手,像捧著稀世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吹气?
“呼呼”
温热的气息吹在手背上,痒痒的。
“二二姐?”
苏云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其实真的不疼”
“闭嘴!”
顾清歌凶了他一句,眼眶竟然微微红了,“都红了还不疼?你是傻子吗?”
说著,她松开苏云的手,开始手忙脚乱地翻找自己的口袋。
战术背心、裤兜、甚至是袖口。
她掏出了弹夹、匕首、战术手电筒
最后,终于在最贴身的那个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小小的、粉红色的东西。
苏云定睛一看,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那是一个创可贴。
而且不是普通的创可贴。
上面印着一只大大的、憨态可掬的hello kitty。
粉嫩的底色,配上那只没有嘴巴的猫,与顾清歌那一身肃杀的迷彩作训服,形成了惨烈且诡异的对比。
“这”
苏云指著那个创可贴,手指都在颤抖,“二姐,你你随身带这个?”
顾清歌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
那种红晕从脖子根一直蔓延到耳后,让她那张原本冷硬的脸庞,瞬间多了一丝小女儿家的娇羞。
“看什么看!”
她有些恼羞成怒地撕开包装,动作笨拙地把创可贴贴在苏云那个几乎已经看不见的伤口上。
“这是这是以前买东西送的!我随手塞兜里的!”
她嘴硬地解释著,声音却越来越小。
贴好创可贴,她还伸出手指,轻轻按了按边缘,确保贴得平整。
那只常年握枪、布满薄茧的手,此刻却温柔得不可思议。
苏云看着手背上那个粉红色的hello kitty,又看了看面前低着头、耳朵红得快要滴血的顾清歌。
心脏莫名其妙地漏跳了一拍。
这就是传说中的反差萌?
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居然会随身带这种少女心的东西?
而且,仅仅是因为他破了一点皮,就紧张成这样?
“贴贴好了。”
顾清歌松开手,有些不自然地别过脸去,不敢看苏云的眼睛。
她清了清嗓子,试图找回刚才总教官的威严,但声音里却多了一丝从未有过的软糯:
“那个还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