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温尚未完全从土地上褪去,天际最后一抹橘红如同羞赧的少女,恋恋不舍地依偎在山脊线上。伽勒尔喵喵躺在柔软的干草堆里,亮黄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渐渐泛起星光的夜空,小小的胸膛因急促的呼吸而微微起伏。它并不是因为疼痛,草堆的缓冲无比柔软,它甚至没感觉到任何不适。让它如此失态的,是那份挥之不去的、源自内心的剧烈冲击。
(我怎么就……飞起来了?)这个疑问如同魔咒,在它简单直接的小脑袋里反复盘旋。(那个胖子,他只是……只是那么随便一抬手?
它回忆起刚才那一瞬间,覆盖着钢铁的爪子距离那个小小的、黄铜色的齿轮只有一寸之遥,那金属的质感几乎已经通过空气传递到了它的爪尖。然后,一股它无法理解、无法抗拒的力量就如同温和却无可违背的潮水,将它整个包裹、推开,让它所有的谋划和气势都变成了可笑的翻滚。
(这不可能!)一股强烈的不甘和固执涌了上来。(一定是意外!对,是意外!是我自己没站稳!那个胖子看起来那么笨,动作那么慢,怎么可能有这么强的力量?他一定是碰巧!
它猛地从草堆里坐起身,用力甩了甩头,仿佛要把那份挫败感连同沾在毛发上的草屑一起甩掉。它亮黄色的眼睛再次燃起斗志,聚焦在依旧蹲在旁边、一脸担忧和困惑的小卡比兽身上,更准确地说,是聚焦在小卡比兽那只刚刚“碰巧”把它拍飞的大爪子上——以及,爪子旁边那个让它铩羽而归的黄铜齿轮上。
(那是我的!)强烈的占有欲再次熊熊燃烧起来,甚至比之前更加炽烈。一次失败不足以让它认清现实,反而激起了它性格中那属于“征服者”的倔强。(我一定要拿到它!这次会更小心!更快!
小卡比兽完全没读懂喵喵眼中那复杂的心路历程和重新燃起的“战意”。它看到喵喵坐起来,似乎没事了,立刻高兴起来,发出“咔比!”的 relieved 叫声。它觉得刚才可能只是个小意外,新朋友可能只是太喜欢它的收藏,有点激动过头了。
(太好了,他没受伤。)小卡比兽心想,(他刚才那么喜欢这个齿轮,都扑上来了,我再拿给他看看吧?这次要小心点,别又吓到他。
它这么想着,便再次用那短胖、却蕴含着lv35+力量的爪子,小心翼翼地捏起那枚黄铜齿轮,像是捧着什么易碎的珍宝,朝着喵喵的方向,又递近了一些。脸上依旧是那毫无心机、纯粹友善的笑容。
(他……他居然还敢拿出来炫耀!)喵喵看到递到眼前的齿轮,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衅。(这是在向我示威吗?觉得我拿不到?
“喵——呜!”它发出一声低沉的、带着威胁意味的吼叫,虽然稚嫩,却努力模仿着它记忆中黑鲁加威慑敌人时的腔调。它伏低身体,覆盖着钢铁的四肢紧绷,尾巴因为紧张而僵直地翘起,尾端的钢铁小球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他要玩扑击游戏吗?)小卡比兽歪了歪头,看着喵喵这副姿态,想起了有时候和农场里偶尔路过的小拉达追逐嬉戏的场景。(好像很有趣!
它非但没有害怕,反而觉得这是喵喵愿意和它一起玩的信号,圆脸上的笑容更加憨厚了。它甚至把拿着齿轮的爪子又往前伸了伸,仿佛在说:“来呀,来拿呀!”
这举动彻底点燃了喵喵的怒火!(果然是在挑衅!
这一次,它吸取了“教训”,没有直接从正面猛扑。它利用自己相对娇小的体型和初步显现的敏捷,猛地向侧面窜出几步,试图绕到小卡比兽的侧面,攻击它那看似毫无防备的、圆滚滚的身体侧面,或者直接去抢夺它另一只空着的爪子。
(看我声东击西!)喵喵内心为自己的“战术”喝彩。
然而,它的小算盘在绝对的力量和防御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小卡比兽看着喵喵绕着自己跑动,觉得这个游戏更好玩了。它甚至配合地、慢吞吞地转动着它那几乎与身体等宽的、覆盖着厚厚脂肪的腰身,始终正面面对着喵喵,嘴里发出“咔比?咔比?”的、带着玩乐意味的叫声。它那庞大的身躯和看似笨拙的动作,此刻却形成了一道无法逾越的、柔软的壁垒。
【厚脂肪】特性带来的不仅仅是对冰火能量的抗性,更是赋予了它身躯一种极强的稳定性和缓冲能力。喵喵瞅准一个空档,再次猛扑上去,这一次目标是它那看起来肉感十足的腰侧。
“砰!”
一声闷响。
喵喵感觉自己像是撞在了一堵充满弹性的、裹着厚厚毛皮的墙上。它那lv5的力量,配合着【抓】技能的雏形,甚至没能让那小山般的身躯晃动一下。它自己反而被那极佳的弹性给微微震开,踉跄了一下。
(唔!好硬……不对,是好软……也不对!)喵喵被这矛盾的触感弄得有点懵。它感觉自己的力量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小卡比兽,只是觉得腰间被轻轻碰了一下,有点痒痒的。它甚至以为喵喵在跟它玩“挠痒痒”的游戏,于是它发出了“咯咯”的、沉闷的笑声,身体因为笑意而微微抖动起来,那圆滚滚的肚子像果冻一样晃动着。
(他笑了!他在嘲笑我!)喵喵的小脸(如果猫有脸色的话)恐怕已经气得通红了。耻辱!这是巨大的耻辱!
它不肯放弃,又尝试了几次。它试图从后面偷袭,跳起来去够小卡比兽的后脑勺,结果小卡比兽只是下意识地、如同拍打背后一只烦人的苍蝇般,用空着的爪子朝后轻轻一挥,带起的风压就让空中的喵喵失去了平衡,再次栽进草堆。
它试图用自己那尚未完全掌握的【金属爪】去增加威力,爪尖勉强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金属光泽,用力抓在小卡比兽的胳膊上。结果,除了在那厚实柔软的毛发上留下几道浅浅的、很快就会恢复的印子,以及感受到反震回来的力道之外,毫无建树。小卡比兽的皮肤在厚脂肪和【钢铁气球】体质的双重加持下,对于这种程度的物理攻击,几乎可以完全无视。
小卡比兽玩得很开心。它觉得新朋友精力真旺盛,而且玩法好多!它很配合地时而转身,时而轻轻挥动爪子格挡(它自认为的轻轻),时而因为被“挠痒痒”而发出憨厚的笑声。它始终牢牢地、却又无比轻柔地握着那枚齿轮,生怕掉在地上弄脏了。
林风站在稍远的地方,双手抱胸,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不对等”的互动。他没有上前阻止。通过常磐之力,他能清晰地“听”到喵喵内心那不甘、愤怒、固执再到逐渐无力的心理变化,也能感受到小卡比兽那纯粹到近乎透明的快乐和善意。
“让现实来教育,比任何说教都有效。”林风心里默念,“这小家伙需要明白,力量不是一切,尤其是在这个家里。有时候,看似柔软的东西,反而拥有最强大的防御。”
几次三番的尝试,几次三番的失败。喵喵累得气喘吁吁,它趴在地上,小小的身体因为脱力和情绪激动而微微发抖。它那覆盖着钢铁的爪子,甚至没能在那胖子的皮毛上留下任何有意义的痕迹。而对方,从头到尾,连位置都没怎么移动,脸上始终挂着那让它无比火大的、傻乎乎的笑容!
(为什么……为什么就是拿不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混合着身体上的疲惫,终于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将它那点可怜的、基于“抢夺”的自信彻底淹没。它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有些东西,不是它想拿就能拿到的。那个看起来傻乎乎的胖子,拥有着它目前无论如何也无法撼动的力量。
小卡比兽看到喵喵终于趴下不动了,喘着气,以为游戏结束了。它心满意足地咂咂嘴,觉得这是它玩过的最有趣的游戏之一。它小心翼翼地将齿轮和其他收藏品一件件收回自己的“宝库”,然后走到趴着的喵喵身边,用那只刚刚轻易“击败”了喵喵无数次的大爪子,轻轻地、安抚性地拍了拍喵喵的后背。
那爪子上传来的、温和而巨大的力量,让喵喵的身体微微一僵。它抬起头,看着小卡比兽那近在咫尺的、毫无阴霾的圆脸,亮黄色的眼睛里,愤怒和不甘渐渐被一种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所取代——那是一种混合着费解、挫败,以及一丝丝……对绝对力量的最初敬畏。
它似乎开始有点明白了,这个家里,谁才是那个真正“不好惹”的角色。而它的“海盗”梦想,在现实这块厚重的“脂肪墙”上,结结实实地撞了个鼻青脸肿。
夜色悄然降临,初升的月亮洒下清辉。林风这才走了过来,弯腰将精疲力尽、眼神复杂的喵喵抱了起来。
“玩够了?”林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有时候,和别人分享宝贝,比抢过来独自占有,能获得更多的快乐。这个道理,你可能需要点时间来理解。”
喵喵窝在林风怀里,破天荒地没有挣扎,只是用疲惫的眼神,最后瞥了一眼那个已经开始打哈欠的小卡比兽。今晚,它那小小的脑袋里,注定要塞满许多让它困惑不已的念头了。而它那“维京式”的处事哲学,也迎来了诞生以来的第一次严峻挑战,却没想到一败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