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杨否、寻和小张三个人从杨村长家出来后,杨否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去哪儿,做些什么,于是看向了寻和小张。
小张愁眉不展,像是有什么心事。寻对他说道:“先回塔里面吧,我找人帮你把房子找回来。”
小张似乎有些迟疑,原地杵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跟寻和杨否说道:“寻总,在总,我就不回塔里了,刚才从杨村长那里得知我妹妹离职了,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儿,活得怎么样,我得去找她。”随即他转向杨否,“在总,您就跟着寻总去塔里吧,这样有什么事您也好办一些。”
杨否似乎从小张的神情和话语当中,听到了暗示,他明白他的意思。但是“你准备去哪儿找啊?”杨否问道,他对小张的去向感到困惑。
与此同时,寻也劝小张道:“你没有落脚的地方,夜晚会很难熬的,还是先跟我回塔里吧。”
小张的嘴抿了一下,看上去是在微笑,但他的眼神里却充斥着愁虑,回道:“也不能一直待在塔里,正如您所说,夜晚会很难熬,我必须赶快找到我妹妹,没有房子,她一个女孩子会过得更加艰难。”
寻沉默了一会儿,回道:“那好吧,你既然坚持这样,那我也不好多说什么。”随即转身走向梦境中心塔。
看着小张的样子,杨否心里很难受。他总想说些什么,可就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慢慢走远的寻,他的心里既纠结又急躁,无奈之下,他只好跟上了寻。
“寻总!”身后传来了小张的喊声。
寻转过身来,杨否以为小张改变主意了,也欣喜地转过身来。
“您您能告诉我您找的那个新的居住地在什么方向吗?”小张难为情地问道。
寻似乎早有准备,走到小张跟前,将一张折起来的纸递给了他。“这是一张粗略的地形图,你可以试着研究一下。方向大致是那里”寻指了一个方向说道。
“好的,谢谢您,寻总”小张激动地说道,朝寻深深地鞠了一躬。随即他又看向杨否,显露出微笑,这次他眼神里的愁虑没有之前那么重,“也谢谢您,在总。”说着他也朝杨否鞠了一躬。
杨否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用力地回应了一个微笑。
寻再次转身朝梦境中心塔走去,杨否见状跟了上去。走了几步之后,杨否觉得应该再跟小张道别一下,可当他回头时,小张已经消失在视野里。
2
走到塔门跟前的时候,杨否又看到了那两排人。当寻经过他们的时候,他们像木头一样直直地站立着,一动不动,一言不发。他跟在寻后面走着,这次没有人阻拦他。他把目光移向了那个先前阻拦他的人,那个人偷偷看了他一眼,眼睛又立马转向了别处,似乎是在躲避他。
他想向那人传达一种发泄的信号,但是又找不到表达的方式,便把这种念头咽了回去。
塔里的办公场景跟往常一样,看不出来发生过暴动。一路上,寻一言不发,路过的每个人都跟他打招呼,他都不理会。杨否感受到了他们对待他与寻的差别,心里不由得感到失落。
他跟着寻一直来到了20楼的办公室。寻坐回到了红木办公桌后的那把沙发椅上。而他则在红木办公桌前的空地上站着,有些手足无措。
“你跟上来干什么?”寻问道。
听到寻这样问,杨否感到诧异,他感觉眼前的这个寻真的变了,就像个神经病一样,他不知道如何应对,原本手足无措的感觉更加慌乱。“对呀,我跟上来干什么?”他带着抱怨在心里自问道。他记得是小张让他跟着寻上来的,但是没告诉他要干什么。他脸上一红,不想理寻,倔强地转身准备离开办公室。就在这时,他突然又回想起来,之所以小张让他跟着寻上来,是因为之前他自己想要进到塔里来,他想要拿件东西——现在来说应该是两件东西——“哦,不对,既然寻都已经回来了,那两件东西是不是都不用拿了也不对,法则之门可以不用去了,也就意味着掌舵人协议研究手稿不用拿了,但是寻在器还是要拿,这是守梦老早之前交代给他的事情,他把它抛在了脑后,一直都没做,这次他一定要拿到,不然又给忘了。”他在心里思忖道,“但是寻会不会把寻在器给他呢?”
他没敢问,寻肯定在背后盯着他,他不好意思多逗留,在一股无形的力的催促下,走出了办公室。他不知道该去哪儿,一股脑的往楼梯口走去,刚要下楼梯,他看到旁边的拱形门洞,脑子里有了新的念头。
这个拱形门洞就是寻办公室门对面的那个门洞。从这个门洞走出去,可以到瞭望台。杨否心想:以他目前的这种丑态下去,路过办公区域一定会被办公区域的那帮人耻笑,特别是认识他的人——对了,还有塔门口站着的那几个人,看到他刚跟着寻满心得意地进来,又灰溜溜地跑出去,不知道又会在心里怎样地贬低他;不如先到瞭望台上待一会儿,想一想接下来该去哪儿。于是穿过拱形门洞,来到了瞭望台。
一走进瞭望台,他的心情顿时失落下来,像是有一股沉郁的气息阻塞着他的呼吸,让他开始难过,眼里不自觉溢出泪水。“为什么会流眼泪呢?遇到这种小事就流眼泪,真是太丢人了。”他感到困惑,不相信自己会流眼泪是因为寻的一句平平无奇的话。他的目光穿过瞭望台的围墙,眺望向了远方,试图抑制住眼泪,不让它流出。
微风吹来,杨否慨然以面相迎。心里的郁气缓缓舒展,仿佛被这风吹干了,眼泪真的没再掉下来。思绪得以慰藉,片刻的沉静之后,他突然想起了小张说的烽火台,意识到要拿到寻在器可能不需要经过寻,甚至不需要经过他的办公室。于是沿着瞭望台行走,他开始在塔壁上寻找起了可以登上烽火台的地方。
然而他沿着瞭望台走到端头也没有看到可以登上烽火台的地方。他依稀记得瞭望台上应该有通向塔顶烽火台的梯子,可这里并没有。他有些纳闷自己这种记忆是哪儿来的。他记得小张说他是借着墙壁爬上去的,并没有提到梯子。如果是这样,他就没招了,这种墙壁他根本爬不上去——话说回来,小张也挺厉害,不知道他是怎么爬的。
“唉,要是有个梯子该多好!”就在他看着塔壁感慨时,眼前的塔壁上果然凭空浮现出一把梯子。起先他以为是错觉,定睛一看,发现那确实是一把梯子。他知道那是自己那个什么言出法随的能力起作用了,惊喜不已,跑到了梯子跟前。
然而就算有梯子,对他来说要爬上烽火台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他之前爬过梦境中心塔19层到20层的楼梯以及学校院子里滑梯的那个斜梯,像这种竖直的梯子他只见爷爷爬过,自己还从来没有爬过。一番思考之后,他还是决定试一下。他鼓起勇气,抬起脚步,登上了梯子那两条长竖杠之间的第1根短横杠。
这一步并不难,可是当他试图登上第2根短横杠时,他感觉踩着第1根短横杠的腿突然有些发软,用不上力。这种感觉就跟当初爬学校滑梯的那段斜梯时的感觉一样,他猜测是他怕了,可是他自己并没有感觉到怕呀,想来想去,他觉得是自己的身体怕了。
说到身体——杨否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他一直都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按理说自己的身体在现实世界,可现在自己在梦境世界也有一个身体,那这个身体算什么呢?而且它也会像现实中的身体一样发软,用不上力他觉得这个问题很有趣,但是有些模糊,他没有精准地弄明白自己是在问什么或者想知道什么。
注意力回到眼前的梯子上,他觉得要登上第2根短横杠,就需要使出更大的力气。为了防止自己因为腿发软而失去重心,他下意识的用两只手抓住了两侧的长竖杠。凭借两只胳膊和蹬着第1根短竖杠的那条腿共同发力,他的第2步终于踩到了第2根短横杠。他意识到自己的两只脚完全离地,对他而言,这算是成功登上了梯子的第1步,此时他就感觉有一股力在往下拉他,自己相比平时有些重,除此之外,没有什么不好的感觉,他觉得可以承受。于是他打算登上第3根短横杠。
要登上第3根短横杠,就要将登着第1根短横杠的脚腾出来。当他试着将蹬着第1根短横杠的脚腾空时,他突然感觉身体猛一下又重了,重到踩着第2根短横杠的腿又不由自主地开始抖,根本使不上力,于是他又立马将蹬着第1根短横杠的脚放了回去。此时他开始心慌,他觉得自己爬不了这个梯子,他要退回去。他就踩着第2根短横杠的脚腾空慢慢放了下来,落回到了地面上,然后另一只脚也落回到地面上,这才长舒一口气。再次看着眼前近乎竖直的梯子,他犯起了难,原本的喜悦感和成就感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