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江梨还真觉得是自己的错,甚至动过“抛下一切跟他走”的念头,可最终还是理性战胜了感性。
可现在再回想起这一切,江梨只觉得既可笑又荒谬。
她竟然被温玦辞设计了这么多年,从相遇的那一刻起,或许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她自嘲地笑了笑,果然是美色误人,一腔真心喂了狗。
把温玦辞绑回去之后,江梨本以为要动些刑讯手段,才能撬开这男人的嘴。
可她还没开口,温玦辞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吐露了出来。
“我本是越国十一皇子,”温玦辞垂着眼,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声音里藏着难以言说的疲惫,“母皇后宫子女数十人,我自小便是最不起眼的那个。我父君本是民间书生,因容貌出众被母皇强纳入宫,生下我后身子愈发孱弱,在我五岁那年便撒手人寰了。”
恰逢那时神医圣手在越国皇宫,温玦辞跪在神医面前跪了一天一夜,直到晕过去,才让神医圣手破例收他为徒。
而他的武功,亦是神医怕他在宫中受欺,悄悄传授的保命本领。
神医无儿无女,看着温玦辞长大,早已将他视作亲儿,不仅倾囊相授医术武功,还暗中为他铺路,只求他能平安度日。
可这份平静在温玦辞十五岁那年被打破。越国女帝见他长成了温润如玉的模样,医术武功又皆属上乘,便动了利用之心,命他以游医的身份前往大夏边关,接近彼时正镇守边关的大夏朝阳世女江梨。
温玦辞领命而去,却没料到,这场带着目的的接近,会让他动了真心。
一年前,越国女帝的密令再次传来,却带着致命的威胁,让他诱骗江梨舍弃世女身份,与他远走高飞,迫使江家退出大夏朝堂,否则便要取神医圣手的性命。
温玦辞陷入了两难,一边是视如父亲的神医,一边是倾心相爱的江梨。
“我没得选,”温玦辞的声音带着颤抖,“可我太高估自己在你心中的分量,也太低估你对大夏百姓的责任。”
后来他连夜赶回越国,却只见到神医冰冷的遗体,那位待他如父的老人,为了不让他被要挟,竟亲手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崩溃边缘的温玦辞,在安葬好神医后,唯一的念头便是回到江梨身边。
可他母皇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将他锁在越国皇宫深处,断绝了他所有与外界联系的可能。
直到此次大夏水泽城爆发水灾与疫病,母皇才终于松口,放他出来,让他去协助水泽城城主杨沛破坏百姓对大夏三皇女南宫婉的信任,让大夏百姓对皇室失望,同时借救治瘟疫之机,让百姓对他与杨沛感恩戴德,为日后越国攻打大夏铺路。
“可我没想到杨沛会这么快暴露,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温玦辞抬眼看向江梨,眼底满是复杂的情绪,“至于杀他……他害死那么多大夏百姓,本就该死。”
江梨静静听着,脸上不见半分波澜,仿佛在听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直到温玦辞垂眸道歉,声音里满是愧疚:“世女,对不起,请你原谅我骗了你,我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江梨眸子骤然一动,随即换上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手指直指温玦辞:“我待你掏心掏肺,你竟能狠心骗我至此?”
“对不起,对不起……”温玦辞那张素来温润如玉的脸上,两行清泪骤然滑落,谪仙般的气质瞬间染上破碎感。
“我问你,”江梨的声音陡然沉了下来,一字一句,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你爱过我吗?”
“当然!”温玦辞想也不想地回答,声音急切而真诚,“世女,我当然爱你,我很爱你!若不是这样,我怎会将所有实情都告诉你?我只是不想让你恨我……”
“好,有这句话就够了。”江梨转头看向身旁的残雪,命令道:“给他松绑。”
“世女!”温玦辞刚一获得自由,便猛地上前,一把抱住了江梨的腰,头埋在她的颈窝,声音带着压抑许久的思念,“我好想你,这一年以来,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
江梨身体一僵,没有立刻推开他,像是经过了漫长的挣扎,才缓缓抬起手,轻轻环住了他的后背。
温玦辞心中瞬间燃起希望,声音里满是期待:“世女,你原谅辞儿了吗?这一次,辞儿绝对不离开你,你去哪,辞儿就跟去哪。”
可下一秒,江梨便轻轻推开了他,脸上满是挣扎:“我不知道该不该原谅你,我知道你有苦衷,可是……”
“可是什么?”温玦辞急忙追问,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得到原谅的机会。
“可是杨沛是你越国人,”江梨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痛楚,“若不是他故意拖延治,大夏百姓怎会枉死这么多?现在水泽城还有那么多人在瘟疫中受苦,我每次看到他们痛苦的模样,就会想起杨沛,一想起杨沛,就会联想到你……我心里的恨,怎么也压不下去。”
她这话半真半假,对百姓的同情有,但更多的是不愿让南宫婉借治水防疫收拢民心,要收拢也是她来。
果然,温玦辞一听这话,立刻急切地说道:“世女,你别恨我!水泽城的百姓我能救,我有治理瘟疫的药方!”
江梨挑了挑眉,故意露出一副不信的神情:“哦?你莫不是又在骗我?”
这话像是刺激到了温玦辞,他立刻从怀中掏出一张叠得整齐的宣纸,双手递到江梨面前:“世女,这就是药方,你拿去给太医查验,便知真假!”
江梨接过药方,转手递给夜棠:“拿去给太医们看看。”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夜棠便快步回来,对着江梨轻轻点了点头。
江梨心中了然,面上却依旧淡然:“辞儿,我们之间的事暂且不提,眼下最重要的,是水泽城的百姓。”
“辞儿明白!”温玦辞重重点头,语气郑重,“世女放心,我定会尽全力救治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