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都的夜色,静谧而深沉。弦月隐在薄云之后,只在天幕上投下一片朦胧的微光。城内万家灯火渐次熄灭,唯有巡夜士兵的脚步声在街巷间规律地回响。
一条幽深的地道内,潮湿的土腥气扑面而来。一个微胖的身影正借着手中摇曳的烛光,艰难地向前爬行。汗珠从他花白的鬓角滑落,在烛光下闪着微光。此人正是曾经的北疆长史魏庸,昔日威风八面的朝廷命官,如今却如丧家之犬般在这阴暗的地道中仓皇逃窜。
地道狭窄而低矮,魏庸不得不匍匐前进。他身上的锦袍早已沾满泥土,精心打理的胡须也凌乱不堪。每爬行一段距离,他都要停下来喘几口粗气,那双曾经在官场上洞察人心的眼睛,此刻写满了惊慌与疲惫。
自从楚宴誓师自立后,魏庸就一直心怀不满。他本是朝廷钦命的北疆长史,在楚宴麾下虽位居要职,却始终觉得这个年轻的将军太过激进。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楚宴重用苏晚这样一个女子参与军政,还采纳了她诸多\"离经叛道\"的主张。
然而局势的发展远出乎他的预料。楚宴和苏晚不仅稳住了昭都的局势,还在前线屡次击退朝廷大军的进攻。更让魏庸心惊的是,苏晚设立的义仓深得民心,如今昭都上下团结一心,他根本找不到发动叛乱的时机。
这条地道是他半年前就以修缮府邸排水为名,暗中命心腹挖掘的。出口设在城西的一片荒废的菜园中,极为隐蔽。只要逃出昭都,他就能前往三十里外的朝廷大营,届时
就在魏庸思绪纷乱之际,前方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他心中一惊,慌忙吹熄手中的蜡烛,蜷缩在地道的拐角处,连呼吸都屏住了。
黑暗中,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火把跳动的光芒。魏庸的心跳如擂鼓,冷汗浸湿了内衫。当那张熟悉的面孔在火光中显现时,他几乎要瘫软在地。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魏小六。这个他曾经最看不起的远房侄子,如今已是飞鸽司的统领。魏小六举着火把,火光在他年轻的脸上跳跃,那双锐利的眼睛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明亮。
魏庸强自镇定地从阴影中走出,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小六,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我府上的排水不通,特意来查看一番。\"
魏庸双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声音颤抖:\"小六,看在我们叔侄一场的份上,你你就放我一马吧!我保证从此远离北疆,再也不会与楚将军为敌!\"
魏小六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叔父,你可知道,你私通朝廷的消息若是传出去,会有多少将士寒心?那些在前线浴血奋战的儿郎,若是知道他们信赖的长史竟在背后捅刀,该作何感想?\"
魏庸无言以对,只是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魏小六长叹一声,对着身后做了个手势。几名飞鸽司的精锐立即上前,将魏庸牢牢绑住。
魏小六凝视着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叔父,良久,才缓缓点头:\"好,我答应你。\"
当魏庸被押出地道时,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校场上不知何时已经聚集了许多闻讯赶来的士兵和百姓。众人得知魏庸叛变的消息,无不义愤填膺。
愤怒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这时,楚宴和苏晚也赶到了校场。楚宴一身戎装,面色凝重;苏晚则是一身素衣,眼神中带着惋惜。他们默默站在人群前方,注视着这场审判。
行刑的士兵手持刑杖走上前来。那刑杖是用硬木制成,上面还隐约可见暗红色的血迹。魏庸被按在刑凳上,闭上了眼睛。
随着一声令下,刑杖重重落下。每一下都发出沉闷的响声,魏庸的背部很快就被打得皮开肉绽。他咬紧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却始终没有发出一声呻吟。
围观的群众起初还在怒骂,但随着杖刑的进行,骂声渐渐平息。一些心软的妇人甚至别过头去,不忍再看。
杖刑至五十时,魏庸已经意识模糊。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初来北疆时的自己,那时他还怀着济世安民的理想;看到了与楚宴并肩作战的日子,那时他们曾真心相待;看到了苏晚设立义仓时百姓们感激的目光
当最后一声报数响起,魏庸已经完全瘫软在刑凳上。两名士兵上前将他扶起,他的背部已是血肉模糊,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斑斑血迹。
在被押送出城前,魏庸用尽最后力气回头望了一眼。巍峨耸立,城楼上\"楚\"字大旗在朝霞中猎猎作响。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深深地低下头去。
楚宴注视着魏庸远去的背影,良久,才对身边的苏晚轻声道:\"权力与野心,最是蚀人心智。\"
校场上的人群渐渐散去,但这一课却深深烙印在每个人心中。朝阳完全跃出地平线,金色的光芒洒满昭都的每一个角落,仿佛在预示着这个新生政权历经考验后更加光明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