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控室的巨大的环形屏幕上，几十个监控探头将大楼外围的景象拼凑成一幅全景图。
那一幕，简直就是末世浮世绘。
火把、手电筒、甚至还有从车上拆下来的大灯，将“神之禁区”的大门口照得如同白昼。数百个幸存者拥挤在一起，像是一群闻到了腐肉味的鬣狗，眼珠子通红，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合金大门。
站在最前面的，正是那个平日里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物业经理老张。
此刻的他，身上披着一件不知从哪弄来的保安大衣，手里拿着个大号扩音器，站在一辆废弃的轿车顶上，正唾沫横飞地进行着“战前动员”。
“各位业主！各位邻居！大家都听我说！”
老张的声音经过电流放大，带着刺耳的啸叫，穿透了厚重的隔音玻璃，隐约传进室内。
“现在是特殊时期！国家有规定，在大灾难面前，所有物资都应该统一调配，统一管理！没有任何人可以搞特殊化！”
“那个秦烈，霸占了原本属于大家的烂尾楼，囤积了海量的食物和水，却眼睁睁看着我们这些邻居饿死、被怪物咬死！这是什么行为？”
底下的人群瞬间炸了锅，挥舞着手里的钢管和菜刀，歇斯底里地吼道：
“这是犯罪！”
“这是谋杀！”
“把门打开！我们要吃饭！我们要活命！”
老张满意地看着被煽动起来的情绪，转身指著那扇高达五米的合金大门，脸上露出了一抹贪婪而狰狞的笑容。
“秦烈！我代表周围三个小区、两千多名幸存者，最后一次警告你！”
“立刻打开大门，接受我们的统一管理！把物资交出来，大家一起分配！否则别怪我们不讲情面，采取强制措施了！”
所谓的“强制措施”，就是抢。如闻罔 嶵新蟑洁庚薪哙
所谓的“统一管理”，就是归他老张管。
这种强盗逻辑，在秩序崩塌的末世第一天，就已经变得如此理直气壮。
“呵。”
秦烈站在大屏幕前，看着老张那张扭曲的脸，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
“听听，多感人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送温暖的居委会大妈呢。”
他转过身，背对着屏幕，目光扫过站在身后的众人。
王猛带着十二个全副武装的老兵，神情肃杀，手里的战弩早已上弦。红袖把玩着匕首，眼神冷漠。苏清歌抱着平板，脸色虽然有些发白，但并没有退缩。
唯独林小雨。
这个刚加入的小姑娘，此刻正缩在苏清歌身后，看着屏幕里那些疯狂的人群，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她从没见过这种场面。
那些人里，有她认识的邻居，有平时慈祥的老奶奶，甚至还有她经常去买水果的大叔。可现在，他们都变成了一张张吃人的嘴。
“林小雨。”
秦烈突然点名。
林小雨浑身一激灵，慌乱地抬起头：“啊？老老板？”
“怕吗？”
秦烈走到她面前，指了指屏幕，“那些人想要冲进来，抢我们的吃的，睡我们的床，甚至可能把我们也杀了分著吃。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办？”
“我”
林小雨咬著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是可是他们毕竟是人啊我们要不分给他们一点？”
“分一点？”
秦烈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
“今天分一点，明天他们就会想要更多。后天，他们就会觉得你给的太少，是在打发叫花子，然后会在半夜摸进你的房间，把你连皮带骨吞下去。”
“升米恩，斗米仇。这个道理，你那个医学院的老师没教过你吗？”
他猛地提高音量，声音如雷，在总控室里炸响：
“所有人，都给我听好了！”
“这是神之禁区的第一条，也是唯一一条铁律！”
秦烈的目光如刀，狠狠剜过每一个人的脸。
“在这里，没有民主，没有投票，没有所谓的狗屁人权。”
“在这里，我的话，就是法！”
“这栋楼里的每一粒米、每一滴水，都是我秦烈的私产。我给你们，那是赏赐；我不给，谁也不能抢！”
他指著门外那群已经开始躁动的人群，语气森寒：
“对待这种想抢我们家、想动我们饭碗的人，不管他是老人、小孩，还是以前的邻居”
“只有一个字。”
“杀！”
那个“杀”字一出，整个房间的温度仿佛都降至了冰点。
王猛和老兵们眼底闪过一丝狂热。
这才是他们愿意追随的领袖！末世不需要圣母，只需要一头足够凶狠的头狼！
“明白！”
一群汉子齐声怒吼，杀气腾腾。
林小雨被这股气势吓得退了一步，但当她再次看向屏幕，看到那个光头男（之前想欺负她的那个）也混在人群里，正拿着铁棍猛砸大门时，她眼里的恐惧突然消散了。
她想起了秦烈之前救她时说的话。
“这里不安全了。”
如果让这些人冲进来，她的下场，会比死更惨。
“我我明白了。”
林小雨深吸一口气，虽然声音还有些颤抖，但眼神却变得坚定起来，“我不分给他们。谁想抢我们的东西，就是坏人。”
“很好。”
秦烈满意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小白兔终于长出牙了，虽然还是乳牙，但至少敢咬人了。
“既然规矩立下了，那就执行吧。”
秦烈转身，重新看向大屏幕。
此时，外面的老张见里面迟迟没有动静，耐心终于耗尽了。
“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
老张把扩音器狠狠往地上一摔，从背后抽出一把早已准备好的消防斧，面目狰狞地吼道：
“兄弟们！那小子是个怂包！不敢出来的！”
“里面全是吃的！有肉！有酒！还有女人！”
“谁先冲进去，谁就能吃肉！给我砸！把这扇破门给我砸开！”
“冲啊！”
“抢啊！”
在饥饿和欲望的驱使下，人群彻底疯了。
几十个身强体壮的男人挥舞著斧头、铁棍、大锤，如同丧尸攻城一般，疯狂地扑向那扇合金大门。
“铛！铛！铛！”
金属撞击的声音密集如雨，火星四溅。
然而，那扇厚达半米、连核弹都能防的“绝对叹息”大门，在这些原始的工具面前，连块漆皮都没掉。
反倒是那些砸门的人，被巨大的反震力震得虎口崩裂，惨叫连连。
“这这特么是什么乌龟壳！”
老张气急败坏，他原本以为这就是个稍微结实点的防盗门，没想到硬得跟坦克装甲一样。
“找死。”
秦烈站在总控台前，看着这群不知死活的蝼蚁，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冷笑。
“既然你们这么想进来，那我就送你们去个好地方。”
“地狱。”
他伸出手，按下了控制台侧面的一个红色按钮。
“咔——滋——”
一阵机械运转的轻微声响，被外面嘈杂的砸门声掩盖了。
基地大门正上方的墙壁上，一块伪装成装饰板的厚重装甲板，缓缓向两侧滑开。
一个漆黑、狰狞、散发著死亡气息的六管旋转枪口，像是一只从深渊里探出的眼睛，冷冷地对准了下方密集的人群。
王猛看到那个东西，眼皮狠狠跳了一下，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好家伙老板，你这是要打仗啊。”
秦烈双手撑在控制台上，看着屏幕里那些还不知道死神已经降临的暴徒，轻声说道：
“不，这不是打仗。”
“这是大扫除。”
他握住了那个类似于战斗机操纵杆的发射器，大拇指悬停在红色的发射键上。
“下辈子，记得做个好人。”
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