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长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
“行吧，死马当活马医。”
他站起身，从腰间解下一串钥匙。
“不过我可提醒你，那老家伙不好对付，别被他气著了。”
说完，他便带着吴维，朝着关押安力满的屋子走去。
“跟我来吧。”
所长将吴维带到一间昏暗的屋子前，用钥匙打开了沉重的铁锁。
屋子里光线昏暗，一股子尘土和汗味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
吴维微微眯了眯眼，才看清角落里坐着一个干瘦的老头。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维族服饰，皮肤是那种被烈日反复蹂躏过的古铜色。
老头盘腿坐在简陋的木板床上，闭着眼睛，对进来的吴维和所长置若罔闻。
“咳咳。”
所长干咳两声，试图打破这尴尬的沉默。
“安力满，有人找。”
床上的老头眼皮都没抬一下，嘴里用维语嘟囔了一句什么。
所长尴尬地对吴维笑了笑。
“他说，没空。”
吴维倒也不恼。
他往前走了两步，脸上挂著和煦的笑容。
“安力满大叔，您好。”
他开口了，声音不大，但很清晰。
“我们是一支考古队，想进沙漠，希望能请您当我们的向导。”
安力满终于睁开了眼。
那是一双透著精光的眼睛，他上下打量了吴维一番，眼神里满是不屑。
“考古队？”
他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
“不去。”
“现在是风季，黑沙漠里头，风暴说来就来，进去就是给胡大送人头，老汉我还没活够呢！”
说完，他又要闭上眼睛。
“大叔，我们这次的考古任务非常重要，关系到一项重大的历史研究。”
陈教授在外面已经把情况都跟他说了，吴维也只能硬著头皮打感情牌。
“价钱方面，绝对好商量。”
“哼。”
安力满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嘴角撇了撇。
“再多的钱，也得有命花才行。”
“你们这些城里来的娃娃，根本不知道沙漠有多可怕。”
“以为带够了水和吃的就万事大吉了？我告诉你们，天真！”
“在沙漠里，水和食物算个屁！方向才是最重要的！”
“迷了路，给你一座金山你都得渴死！”
吴维静静地听着，也不反驳，只是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急切。
他这副样子，显然取悦了安力满。
老头子看着吴维那张写满“急急急”的年轻脸庞，眼珠转了转。
他看出来，这帮人是非进沙漠不可了。
而且，他们找不到第二个向导。
机会来了。
“唉，看你这个娃娃也挺着急的。”
安力满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要让老汉我带路嘛也不是完全不可以。”
吴维脸上却恰到好处地露出惊喜。
“真的？大叔您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好，这可是你说的！”
安力满伸出一根干枯的手指。
“第一，你们得想办法把老汉我从这里弄出去，我是冤枉的！”
“没问题！”
吴维一口答应。
安力满又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我那些宝贝骆驼，一根毛都不能少，必须完完整整地还给我！”
“也行！”
吴维继续点头。
老头子满意地咧了咧嘴，然后伸出了第三根手指，在吴维面前晃了晃。
“第三嘛就是这个数。”
他比了个二的手势，然后又翻了一倍。
“酬金，得翻倍！而且得先付一半！”
吴维看着他的手势，心里已经盘算开了。
这老头，胃口不小啊。
不过，还在可接受范围内。
他故意沉吟了片刻，做出肉痛的表情。
“行不过大叔，我们还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安力满警惕地看着他。
“什么时候出发，我们说了算，必须尽快。”
“不行！”
安力满的头摇得像拨浪鼓。
“啥时候走，老汉我说了算！我说能走才能走，不然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
这老头，真是又臭又硬。
吴维心里吐槽，但脸上却突然笑了。
他慢悠悠地伸出两根手指。
“两万。”
安力满愣了一下。
吴维又补充了一句，发音标准，字正腔圆。
“美刀。”
“嘶”
安力满倒吸一口凉气。
两万！
还是美刀！
他这辈子倒卖那些瓶瓶罐罐，加起来也没见过这么多钱！
老头眼神里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
但他混迹江湖多年，深谙讨价还价之道。
他强压住内心的狂喜，故作镇定地咳嗽了一声。
“两万美刀是不少”
他拖长了音调，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不过这可是玩命的买卖你看，能不能再加点？”
他伸出手指，搓了搓，那个意思不言而喻。
吴维看着他那副贪得无厌的样子，心里的笑意更浓了。
鱼儿，上钩了。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唉！”
吴维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过身。
“大叔，看来我们是没这个缘分了。”
“你这价钱，我们考古队经费有限，实在是请不起您这尊大佛。”
安力满急了。
“哎哎哎，娃娃，别走啊！价钱好商量嘛！”
到嘴的肥肉，怎么能让他飞了！
吴维停下脚步，回过头，却没有接他的话，反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哦，对了，大叔。”
他的语气很平淡。
“有件事忘了跟您说。”
“您那些宝贝骆驼，现在就拴在看守所外面的木桩上。”
安力满一愣。
“我刚才进来的时候，顺便瞅了一眼。”
吴维慢条斯理地继续说。
“哎哟，那样子可真惨。一个个蔫头耷脑的，估计是饿坏了，嘴皮子都干裂了。”
“这天气又热，没吃没喝的，我瞅著有几头都快站不稳了。”
安力满的脸色开始变了。
“你说什么？”
吴维没理他，自顾自地往下说，还咂了咂嘴。
“我听所长说啊，您这案子，一时半会儿也结不了。这些骆驼总不能一直拴在这儿吧？”
“所里合计著，您要是再关个两天出不去，这些骆驼没人管，就只能当无主牲口处理了。”
“到时候，直接拉去镇上的屠宰场。”
吴维说到这里，还故意停顿了一下。
“啧啧，那可都是上好的肉啊，穿成串儿，撒上孜然和辣椒面。”
“在火上一烤那叫一个香啊！”
“到时候，别说夺命大乌苏了，配啥都得劲儿啊！”
“你放屁！”
安力满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几步冲到牢房门口，双手死死抓住铁栏杆。
“你们敢！你们敢动我的宝贝！我跟你们拼了！”
骆驼，那就是他的命根子！
比他自己的命都重要！
吴维看着他暴跳如雷的样子，心里的小人已经笑得满地打滚了。
他摊了摊手，一脸无辜。
“大叔，这可不关我的事啊。”
“您自己不出来，谁能管您的骆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