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光未亮,江枫便叫醒了众人。
简单的休整后,必须继续赶路。
凝梨的伤势在【细胞活性激发剂】的神奇效果下已经好了大半,虽然身体还有些虚弱,但至少能够自己行走了。
这让她看向那具黑红色“机甲”的眼神里,充满了近乎虔诚的感激。
“大人,我们接下来往哪个方向走?”
萨兰主动问道,经过一夜的休息,她眼中的光芒更加坚定,仿佛已经将自己视为了这支小队的一分子。
忠!诚!
江枫操控机甲,昨晚根据星图和零星炮火声判断,指向了一处高地。
那是云骑军可能活动的局域。
“那边。保持警剔,注意隐蔽。”
队伍再次出发。
黑红色的机甲依旧一马当先,如同劈开晨雾的利刃。
萨兰紧随其后,脚步轻捷,耳朵警剔地竖着,不时观察四周。
凝梨走在中间,脸色还有些苍白,但步伐稳定。
阿合马则耷拉着耳朵,坠在最后面,负责断后。主要是因为他走得最慢。
一开始,气氛依旧有些沉闷。
萨兰和凝梨还保留着作为战奴时养成的习惯,沉默寡言,只是机械地跟着,不敢多问,也不敢多言。
对阿合马这个步离人,她们本能地保持着距离和一丝畏惧。
这种沉默持续了大概一个小时,直到阿合马的肚子发出一声响亮的“咕噜——”声,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淅。
走在前面的江枫头也不回:“狼百万,你那肠胃是自带闹钟功能吗?还是说你偷偷把储备粮当宵夜吃了?”
阿合马老脸一红,梗着脖子反驳:“江老板!您这可冤枉我了!”
“我这是,这是肠胃在积极蠕动,为接下来的长途跋涉储备能量!”
“储备能量靠叫声?”江枫继续吐槽,“你这储备方式挺别致啊,跟某些靠吼声发电的星空巨兽有异曲同工之妙。”
萨兰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又赶紧捂住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江枫的机甲背影。
凝梨的嘴角也微微弯起了一丝弧度。
阿合马被怼得哑口无言,只能小声嘟囔:“这不公平,你们都不用吃饭的吗……”
步离人饿得快还有错了。
“谁说不用?”江枫理直气壮,“我这是高级能量内核供能,安静又高效。哪象你,柴油机似的。”
“柴……柴油机是什么?”阿合马茫然。
听上去好原始……
不对不对,江老板嘴里出来的,应该不是一般货吧。
“一种古老而充满噪音的机械,跟你很象。”江枫一本正经地解释。
萨兰和凝梨虽然听不懂“柴油机”是什么,但看阿合马那吃瘪的样子,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经过这么一打岔,队伍里那层无形的隔阂似乎被打破了少许。
到了中午休息时,气氛已经活跃了很多。阿合马认命地担任起后勤官,从自己那个破烂行囊里掏出压缩粮分给大家。
至于江枫,他也无能为力。
地主家也没馀粮了,总得留点货币作为后备隐藏能源吧。
“喏,两位小姑娘,将就吃点。”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和善,把食物递给萨兰和凝梨时,爪子都有些抖,生怕她们拒绝。
萨兰尤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低声道:“谢谢。”
凝梨也小声道谢,接过食物小口吃了起来。
阿合马松了口气,感觉自己完成了一项艰巨的外交任务。
江枫则操控机甲站在一旁“警戒”,实际上是在通过系统界面研究那片光矢馀烬和变人药水的说明。
“大人,您不吃吗?”萨兰注意到“机甲”一直没动,关心地问。
“他不用,他渴了喝露水,饿了吃蚂蚱。”阿合马抢答,试图挽回一点面子。
“我吸收恒星辐射。”江枫淡定地纠正,“比你那柴油机高级一点。”
阿合马:“……” 我就不该多嘴。
休息过后,继续赶路。
凝梨的体力到底没有完全恢复,脚步渐渐慢了下来,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但她很倔强,咬着牙一声不吭。
萨兰注意到了,正要开口,却见那黑红色的机甲停了下来。
“狼百万。”
“在!”阿合马一个立正,虽然姿势依旧别扭。
“后勤官,履行你的职责。”江枫用机械臂指了指凝梨。
“去吧,施展你的绅士风度。”
阿合马看了看凝梨,又看了看江枫,认命地蹲下身。
“来吧,小姑娘,我背你。放心,我这身板,稳当着呢!”
但嘴里还有些嘟嘟囔囔的。
凝梨有些尤豫和羞怯,看向萨兰。
萨兰对她点了点头:“凝梨,让狼先生背你一段吧,保存体力要紧。”
她已经开始学着江枫的称呼了。
凝梨这才小心翼翼地趴到阿合马背上。阿合马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尽量走得平稳。
嘴里还念叨着:“哎哟,小姑娘你太轻了,得多吃点,你看我这压缩粮,营养均衡,童叟无欺……”
看见没,这就是金牌推销员。
有了阿合马这个“坐骑”,队伍的速度快了不少。
萨兰主动承担起了侦察的任务,她身形灵巧,感知敏锐,经常跑到前面探查路径,避开可能的危险。
有一次,她发现了一处步离人废弃的临时哨点,里面散落着一些损坏的武器和杂物。
她仔细检查后,竟然找到了一小壶干净的饮水和几块还能用的能量电池。
“大人,您看这个有用吗?”她将电池递给江枫。
江枫有些意外,接过电池:“有用。你做得很好,萨兰。”
这小姑娘的细心和胆识,确实非同一般。
萨兰得到肯定,眼睛亮了一下,更加积极地投入到侦察工作中。
傍晚,他们找到一处背风的石壁下露营。
凝梨的体力恢复了一些,坚持要帮忙。她细心地用找到的干净布条蘸着水,帮阿合马擦拭白天搬运物资时不小心割伤的手臂。
按照丰饶民的体质,到晚上还没好,可想伤口之深。
阿合马有些受宠若惊,僵着身子不敢动,嘴里念叨着:“没事没事,小伤,我们步离人皮糙肉厚……”
凝梨只是低着头,轻柔地处理着,小声道:“伤口不处理,会感染的。”
处理完伤口,或许是觉得气氛有些沉闷,也或许是想表达感谢。
凝梨尤豫了一下,用她那带着点怯生生的、却异常干净的嗓音,轻声哼唱起一首狐人的古老歌谣。
歌词大意是关于星空、故乡和永不熄灭的希望之火。
歌声悠扬而空灵,在荒凉的夜幕下回荡,仿佛抚平了白日的疲惫与紧张。
连一直喋喋不休的阿合马都安静了下来,毛茸茸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罕见的平和。
萨兰坐在江枫的机甲旁边,抱着膝盖,听着歌,望着头顶那片因为远离战场而显得格外清淅的璀灿星河。
轻声道:“大人,等到了仙舟……我们真的能过上那样的生活吗?”
“会的。”江枫的合成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肯定,“只要活着,只要不放弃。”
他拨弄了一下火堆,耸耸肩。
看了看正在认真守夜,警剔注视着远方的萨兰,又看了看轻声哼歌,眼神不再那么徨恐的凝梨。
最后目光落在因为白天太累、已经靠着岩石开始打盹,嘴角还流着口水的阿合马身上。
这支怪异的队伍,在这片充满死亡的荒原上,竟然奇异地找到了一种短暂的、脆弱的平衡与温暖。
江枫的复眼通过【千面】,也望向了星空。
这条路还很长啊,但夜不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