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紫红色，像是一块放了三个月、已经开始发霉的猪肝，沉甸甸地压在头顶。
空气里那是相当热闹，劣质香水味儿、烧烤炭火味儿，还有下水道反涌上来的腥甜味儿，混著震得人脑仁生疼的土嗨dj，直冲天灵盖。
如果是普通人，这会儿估计已经被吓尿了。
但陈默站在路口，深吸了一口这充满“自由”气息的浑浊空气，差点笑出声来。
视网膜上，那行猩红色的系统提示正缓缓消散——【无规则】。
“惩罚副本？无规则？”
陈默从兜里摸出那根在现实宴会上顺来的华子，没点火，就那么叼在嘴边，眼神里透著一股子饿狼进了羊圈的兴奋。
“早说啊！不用担心违规，不用装孙子，谁拳头大谁就是道理？”
他反手拍了拍背上那把还沾著现实世界厨师黑血的铁锹，也不管有没有人看，直接走出了一个六亲不认的步伐。
“这不就是给我量身定做的天堂吗？太带派了！”
街道两旁的路灯像是在蹦迪，忽明忽暗。路灯下，每隔几米就站着几个只有下半身的塑料模特。
上半身是参差不齐的断茬，挂著廉价的荧光灯带，下半身却随着那躁动的dj节奏，对着路灯杆疯狂抽搐。
膝盖内扣，胯骨轴子甩得飞起，那种“阴间社会摇”看得陈默直皱眉。
“啧，这审美，多少有点费眼睛。”
街边的买卖倒是红火。
左边“极乐洗浴”，门口挂俩白灯笼，磨砂玻璃后面是大黑影在给人搓背，那惨叫声听着比杀猪还惨；右边“地狱烧烤”，炉子上烤的不是羊肉串，而是一排排还在转动眼珠子的手指头。
这地方主打一个坦诚，直接撕掉了温情脉脉的面纱，把“吃人”俩字做成了霓虹灯招牌。
“咕噜”
肚子很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
现实里那碗人血粉条太倒胃口，刚才又是一通剧烈运动，陈默现在的血糖有点低。
他的目光像雷达一样扫过整条街，最后锁定在不远处的一个露天水果摊上。
摊位后头坐着个一坨肉山似的类人生物。
这货穿着脏得看不出颜色的皮围裙，脑袋上顶着个西瓜皮做的帽子，脸上密密麻麻长著八只眼睛，跟监控探头似的乱转。
此时，它正手里拿着一把半米长的、锈迹斑斑的西瓜刀，在那张满是油泥的案板上，“哐哐”剁著一块还在抽搐的不明肉块。
案板旁边，堆著几十个绿皮大西瓜，散发著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陈默脑子里的【全网视频记忆库】瞬间给出了分析：这种带特殊气息的食物，大概率能回血。
“就这儿了，自助餐。”
陈默把铁锹往腋下一夹，单手插兜，跟逛早市的大爷一样，径直晃荡了过去。
摊主显然不是瞎子。
它那八只眼睛同时停住，死死聚焦在陈默身上，嘴角流下一道黄色的哈喇子，手里的西瓜刀“铮”的一声剁在案板上，入木三分。
那眼神，就像饿了三天的野狗看见了肉包子，全是贪婪。
在它的认知里，这种细皮嫩肉的新面孔，也就是两刀的事儿。
但陈默没抖。
他不仅没抖，还伸手在那堆看起来就充满恶意的西瓜上拍了拍。
“咚咚。”
声音沉闷，像是拍在死人脑袋上。
摊主握著刀柄的手紧了紧，喉咙里发出一种拉风箱似的嘶吼：“买瓜？”
一股浓烈的尸臭味扑面而来。
陈默嫌弃地往后仰了仰身子，但他没跑，反而用那只拍西瓜的手指了指其中一个最大的，歪著头，眼神里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挑剔。
“哥们儿。”
陈默开口了，声音不大，但在嘈杂的dj声中，每一个字都清晰得像是砸在地上。
他用一种极其标准的、带着点地痞无赖气息的口吻，问出了那句刻在dna里的台词：
“这瓜，保熟吗？”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连旁边的dj声似乎都小了半拍。
摊主那八只眼睛里明显闪过一丝错愕。
在这沈阳大街，从来只有它吓唬别人，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刚进来的新人这么跟它说话？
“你看我这瓜”
摊主缓缓站起身，身高足有两米，巨大的阴影直接把陈默罩了进去，“是生的还是熟的？”
这是送命题。
只要回答不对，那把刀立刻就会把陈默的脑袋当西瓜切了。
陈默却像是完全没听懂这死亡威胁，他不耐烦地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那种“老儿子”的卑微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胆寒的狂气。
“我问你这瓜保熟吗，你跟我搁这儿打哑谜呢？”
陈默上前一步，胸口几乎顶到了那把沾满碎肉的西瓜刀。
他盯着那个怪物的眼睛，一字一顿：
“我就问你一句话，这瓜，保熟吗？”
摊主的怒火彻底被点燃了。
猎物竟然敢骑脸输出？！
“找死！！”
摊主怒吼一声，浑身的肥肉乱颤，手腕一翻，那把半米长的西瓜刀带着凄厉的风声，照着陈默的脖子就横扫过来！
这一刀，快、准、狠！带着规则赋予的“必中”属性！
换个天选者，这会儿脑袋已经搬家了。
但陈默早就等著这一刻了。
“别在该硬的时候软。”
脑海中闪过副本的唯一提示，陈默直接笑出了声。
他不退反进。
右手猛地从腋下抽出，那把原本平平无奇的老蒯铁锹，在这一刻仿佛化作了一条黑色的毒龙。
俗话说得好，一寸长，一寸强。
还没等那把西瓜刀砍到脖子，那沾著泥土和铁锈的铁锹面，就已经像是一块巨大的板砖，狠狠地呼在了摊主那张长满复眼的脸上。
“啪！！！”
一声脆响，如惊雷炸裂。
这一声，比街上的dj舞曲还要带劲，听着就解压！
“嗷——！！！”
摊主发出了一声非人的惨叫。
它脸上的三颗复眼直接被这一锹拍爆，绿色的汁液混杂着黄色的脓水四处飞溅。
巨大的冲击力让它原本前冲的身体猛地后仰，那必杀的一刀自然也就砍歪了，擦著陈默的头皮削断了几根头发。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陈默得势不饶人。
趁著摊主僵直的瞬间，他双手握住锹把，像是一个熟练的农夫在翻地，又像是一个冷酷的行刑官。
铁锹在空中划过一道残影，精准地铲在了摊主握刀的右手手腕上。
“咔嚓！”
骨裂声清晰可闻。
摊主那跟胡萝卜一样粗的手指瞬间失去了知觉，西瓜刀脱手而飞，在空中旋转了两圈。
陈默眼疾手快，左手一探，稳稳地接住了那把还在滴血的长刀。
【叮！获得e级稀有武器：吸血西瓜刀】
【描述：哪怕是石头做的瓜，这一刀下去也能劈出血来。
“好东西，虽然黏糊了点。”
陈默赞叹了一声。
然后，没有丝毫犹豫，反手握刀，借着腰部的扭力，一道寒光闪过。
“噗嗤！”
正在捂著脸嚎叫的摊主声音戛然而止。
一道血线从它的头顶一直延伸到胯下。
两秒钟后。
它那庞大的身躯像是一块被切开的朽木，缓缓向两边倒去，黑色的内脏流了一地，散发著更加浓烈的恶臭。
秒杀。
陈默连看都没看地上的尸体一眼。
他转过身，随手从摊位上抱起刚才那个被他拍过的西瓜。
“唰！”
手起刀落。
西瓜被劈成两半。
里面并没有红色的瓜瓤，而是一团团还在蠕动的、像是脑花一样的粉色血肉。
“啧，还真是不保熟，都烂透了。”
陈默嫌弃地撇了撇嘴，随手把烂西瓜连同那把刀往桌上一插。
周围原本还在随着音乐摇摆的那些“社会摇”模特，不知何时都停了下来。
甚至连远处烧烤摊的食客、洗浴中心的门迎，都把目光投了过来。
整条街陷入了短暂的、诡异的死寂。
它们看到了什么？
一个新来的人类，拿着一把破铁锹，三下五除二把这条街出了名的恶霸给劈了？
而且那个动作怎么看都比它们还像反派？
陈默感受到了四周那无数道充满了恶意、探究、恐惧的视线。
他缓缓抬起头。
那张清秀的脸上沾著几滴绿色的汁液，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格外妖异。
他把铁锹往肩膀上一扛，目光环视一圈，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笑得极其灿烂。
“看什么看？”
声音不大，却透著股让人头皮发麻的狠劲儿。
“没见过买瓜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