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云玖是被窗外透进的阳光晒醒的。
她伸了个懒腰,骨头节噼啪作响,心里美滋滋:【终于不用上早班了!睡到自然醒,还能跟老板一块儿悠哉,这差事打着灯笼也难找!
她晃悠到君辞琰跟前,探头探脑:“王爷,今儿有吩咐没?”
君辞琰头也没抬,翻过一页书:“自行安排。”
得了这句,云玖脚底抹油,一头扎进了药房,再没出来。
午膳时分,君辞琰拿筷子的手停在半空,目光扫过对面空着的座位:“还在药房?”
云逸躬身:“是。她特意交代别去打扰。属下想着萧神医以前也常如此,就没敢惊动。”
他眼前闪过萧林抱着药碾子呼呼大睡的样子,心里嘀咕:小祖宗可别学那套。
君辞琰夹起一枚水晶饺,动作不疾不徐:“午饭呢?”
云逸立刻会意:“属下这就差人送去。”
“嗯。”君辞琰的筷子在几样精致的点心和菜肴上点了点,“这个,这个,还有那道酥鱼,多盛些米饭。”
云逸低头应“是”,心里直犯嘀咕:王爷对这“小厮”
饭菜送到药房门口,里头却毫无动静。
云玖整个人埋在药材堆里,鼻尖几乎要碰到药碾,完全忘了时辰。
直到云逸来回禀“送去的饭食原封未动”,君辞琰才搁下笔,指尖在桌案上敲了敲:“备些糕点,搁门口。”
夜色浓重,药房的门“吱呀”一声推开。
云玖顶着一脸倦容走出来,怀里宝贝似的抱着几个小瓷瓶,满足地吁了口气。刚踏出两步,空瘪的肚子就“咕噜噜”一阵雷鸣。
她揉着胃,愁眉苦脸:【饿扁了……】
“小祖宗!你可算出来了!”云逸像从地底冒出来,一脸无奈,“你这一整天钻在里面捣鼓什么?叫吃饭都不应!”
云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嘿嘿,一进去就忘了时辰嘛。”
云逸把手里一个温热的食盒塞给她:“喏,王爷让给你备的,先垫垫。我这就叫厨房给你弄点热乎的。”
“谢啦大哥!”云玖抱着食盒,笑得眉眼弯弯。
不远处廊下阴影里,君辞琰指尖一紧,书页被捏出一道浅痕:我让准备的,谢他做什么。
云玖抱着食盒往自己屋走,刚到门口,就见君辞琰坐在轮椅上,堵在回廊中间。
月光落在他身上,一股子生人勿近的寒气扑面而来。
云玖脚步一顿,头皮发麻:【嚯!这低气压……谁惹这位爷了?赶紧溜!
她缩着脖子,贴着墙根就想溜回屋,门刚推开条缝……
“站住。”君辞琰的声音比夜风还凉。
云玖僵住,慢吞吞转过身,挤出一个笑:“王爷……还没歇着?”
君辞琰没说话,只看着她,那眼神冻得云玖一哆嗦。
刚跟进来的云逸一踏进这方寸地,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我的老天爷,这寒气……铁定是小玖!
他硬着头皮上前:“王爷,厨房那边已经在给小玖备膳了。”
“嗯。”君辞琰鼻腔里哼出一个音节。
云逸只觉得后颈发凉,不敢多待,赶紧退了出去。
热腾腾的面刚端上桌,云玖才扒拉两口,院外又响起兵刃撞击的锐响和呼喝声。
【又来了?】云玖叹气,放下碗,认命地往外走。
院中黑影翻飞,暗卫正与刺客缠斗。
云玖熟门熟路地蹭到君辞琰轮椅旁,一边搓着胳膊取暖一边抱怨:“王爷,这七杀阁是捅了马蜂窝吗?没完没了?”
君辞琰只给她一个冷冰冰的侧脸:“嗯。”
云玖被他周身的寒气冻得一缩:【嘶……这气性真大。难道……也有那几天?
云逸在不远处听得直翻白眼:就是你,就是你惹的!
君辞琰:除了你还能有谁?
沉默片刻,君辞琰忽然开口,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药房里鼓捣一天,做什么?”
云玖眼睛一亮,献宝似的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青瓷小瓶,递到他面前:“给你配药丸呀!从明儿起,你就不用喝那苦药汤子了!”她献宝似的晃了晃瓶子。
话音落,云玖明显感觉身边那股子冻死人的寒气“唰”地散了大半。
君辞琰接过药瓶,指腹摩挲着光滑的瓷面,声音缓了些:“给我的?”
“当然!你现在可是我罩着的病人!”云玖说着,又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摸出好几个小瓶,“哝,这个是止疼的,这个止血贼快,这个是跌打损伤的……”一股脑塞给旁边的云逸。
最后,她摸出个油纸包,拍给云逸:“还有这个!新做的迷药,省点兄弟们力气,撒过去就行!”
君辞琰看着她那仿佛能装下百宝箱的袖子,眼角微抽:【这袖子……】
药粉一扬,战局迅速收尾。
云玖困得眼皮打架,胡乱摆摆手:“王爷,大哥,我先去睡了……安……” 话音未落,人已经打着哈欠晃回了屋。
君辞琰捏着那瓶药丸,望着她消失在门后的背影,眉头又锁紧了:看来,府里的守卫……还得再加几层。
翌日清晨,云玖正梦见自己躺在金山银海里,一阵能把门板拍穿的巨响和鬼哭狼嚎的喊声把她从美梦中拽了出来:
“小玖!开门啊小玖!”
“来了来了!催命呢!”云玖顶着一头乱如鸟窝的头发,睡眼惺忪地拉开房门。
门刚开条缝,两个黑乎乎、灰头土脸的像俩煤球的身影就炮弹似的撞了进来!
“好小子!听说你都混到王爷寝室隔壁了?出息啊!” 云七的大嗓门震得房梁簌簌落灰,他胳膊一伸,结结实实勾住云玖的脖子,“更绝的是,你居然敢行刺王爷?!阎王殿的门槛都被你踏平了吧?”
云八也挤过来,伸手就要扒拉云玖的袖子:“快让八哥看看!王爷那关你是怎么过的?没少层皮?”
这俩刚从关外星夜兼程赶回,一身尘土混着汗味马臊,活像刚从泥坑里捞出来。
云玖被熏得直翻白眼,正要推开这俩活宝,忽觉后颈一凉,一股森冷的视线牢牢钉在她身上。
扭头一看——君辞琰只着一件月白寝衣,墨发松松束在颈后,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廊柱旁。
他眼下一片淡淡的青影,显是昨夜未得好眠,此刻薄唇紧抿,眼神冷得像淬了冰,死死盯着云七搭在云玖肩头的那条胳膊,指节捏得泛白。